離京,和情敵相處(2 / 3)

衛章早先一步在船上等候,等她看著火盆裏的紙錢燃盡起身後,方進了船艙。姚燕語看見是他,便皺著眉頭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皇上怎麼會準許郡主同去?”

“我哪裏知道?”衛章無奈的歎了口氣,“不過有她隨你同去也好,最起碼這兩千名錦麟衛選的肯定都是精英。”

姚燕語不得已輕笑一聲:“這倒是,誠王爺對這個女兒可是寶貝的很。”

衛章抬手輕輕地攏在她的脖頸上,目光舍不得錯開一絲一毫:“路上一定要小心,不管什麼事,都要先保護自己要緊。”

“我知道。你也是,我不在家,你要按時吃飯睡覺。回來我是要檢查的,若是發現你不聽話,可要罰你哦!”姚燕語微微笑著,故意不去想一年的別離。

衛章把她拉進懷裏,低聲叮囑:“火銃不要立身,袖箭也是。睡覺也不能摘下來,記得吧?”

“知道。”那隻火銃被衛章視作寶貝,自從打死樸坼之後,他拿回去又找人研究了一個多月,把點火的撚子改進了些,而且命人做了三百多顆鐵蛋兒。火銃裏最多一次裝六個,剩下的被他分成小包,讓姚燕語呆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姚燕語曾無奈的歎道:“你指望我打三百發這個,我這胳膊也該廢了。”

衛章卻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有備無患。

船艙裏,兩個人依依惜別,不管有多麼不舍,該分開的時候還得分開。外邊有人咳嗽了一聲,說道:“將軍,時辰到了,該啟航了。”

衛章方揚聲說道:“你們兩個進來。”

有人應聲而入,姚燕語轉身一看卻是一男一女,男的身材瘦高,留著一抹胡子,相貌不好不壞,但一看這一站,便知道肯定是個練家子。而那女的雖然一身青布衣衫,相貌卻端莊俏麗,站在男子身後半步的位置,行禮卻不福身,而是如男子一樣抱拳,看來也是個武道中人。

姚燕語不解的看衛章,衛章便道:“許侍陽,是我烈鷹衛的百戶。這位是他的夫人呂氏。乃前朝劍聖後裔。”介紹之後,衛章朝這這二位拱了拱手,很是客氣的說道“我家夫人未來這一程以及至湖州之後這一年之中,就有勞二位左右相護了。”

姚燕語忙朝著二人拱手道:“有勞二位。”

許侍陽和呂氏忙拱手還禮:“請將軍放心,我二人在,夫人安好。夫人若有不測,我二人必粉身碎骨。”

“多謝。”衛章凜聲說道。

“不敢當。”許侍陽忙道:“將軍,夫人隨行的東西和仆從都已經登船,啟程的時辰到了。”

“好。”衛章又轉身看了一眼姚燕語,低聲說道:“一定要保重。”

“嗯。”姚燕語隨著他一起出船艙,踩著兩艘大船之間的甲板往另一艘船上去。

雲琨見衛章過來,也叮囑了雲瑤幾句,便和衛章一起下船去了。鐵錨被緩緩地拉起來,大帆被緩緩升起,大船便緩緩地離開了碼頭,往南行駛。

衛章和雲琨二人並肩立在碼頭上,春寒料峭,他們身上的大氅衣袍被風吹起,呼啦啦向著同一個方向飄揚著,一對修長的身影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

“走吧,人都看不見了還在這兒吹冷風。”雲瑤瞥了一眼依然癡癡張望的姚燕語,淡淡的說道。

姚燕語知道以後的日子長著呢,她不能剛開始就跟雲瑤鬧別扭,便沒吱聲隻跟著她回了船艙。

雲瑤現在不如之前,出門根本不帶隨身的丫鬟,而且舉手投足都英姿颯爽,完全是一副武將的派頭。姚燕語卻不行了,雖然她也是一身男裝,但到底還是女人家的做派,這次南行就把香薷和烏梅以及半夏麥冬四個丫鬟都帶上了。

香薷上船後第一件事便是燒水烹茶,姚燕語和雲瑤一進來,她便獻上香茶,時候剛剛好。

雲瑤接過茶來聞了聞,很難得的讚了一聲:“茶不錯。”

“自家茶園產的,郡主若是喜歡,過幾日咱們過江寧的時候讓家兄多準備些咱們帶上。”姚燕語一邊喝茶,一邊微笑著說道。

事實上她十二分的不願意跟這位冷冰冰的郡主朝夕相處。但既然如今有幸同行一段路,也隻好盡量的跟她好好相處了。而且看她這樣子,也不像是無辜找茬來的。

隻是無奈雲瑤一向性子孤傲冷淡,平日裏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康平公主在她嘴裏也隻是個‘賤婦’,所以她這次能主動跟著姚燕語南下,已經是極難得的示好了,再讓她說什麼和軟的話,她定然是說不出來的。

而姚燕語卻因為摸不準這位郡主是什麼意思,也不好貿然示好。於是兩個人就這麼沉默的各自品了一杯茶之後,雲瑤把蓋碗一放,起身道:“我先去睡一會兒。”

姚燕語微笑著說:“請便。”便看著雲瑤邁著輕盈的步子上了二樓。

香薷忙上前來給姚燕語續水,姚燕語卻道:“我有些餓了。”

“有帶的點心,夫人稍等,奴婢去取。”香薷忙放了茶壺轉身出去,不多會兒取了兩樣點心來,一樣紅豆酥,一樣栗子糕。

姚燕語撿了塊栗子糕吃著了,又喝了半盞茶,便吩咐香薷:“把我那本《雜症》拿來。”

“夫人這幾日一直睡不好,不如也去休息一會兒?”香薷勸道。

“上去也是睡不著,不如看會兒書。”姚燕語搖頭。

“是。”香薷答應著下去,果然拿了一本有些破舊的線狀書籍來,這是國醫館重金從民間收購上來的書籍,裏麵記載著一些失傳的藥方,但也有些是魚目混珠的,需要一一驗證才行。

姚燕語靠在船艙的矮榻上,借著外邊的天光看的用心,不知不覺天色便暗了下來。

香薷進來請問晚飯的事宜,姚燕語抬頭看了一眼樓上蹙眉歎道:“你上去看看郡主可曾醒了,若是醒了,再傳晚飯。”

香薷答應著剛要去,雲瑤已經從上麵走了下來,一邊下樓梯一邊問:“晚飯好了沒?餓死了都。”

“回郡主,晚飯得了,奴婢正奉夫人之命,想要上去請郡主下來用飯呢。”香薷甜甜的笑道。

“嗯,傳飯吧。”雲瑤點點頭,又坐在了姚燕語的對麵,因看見小幾上有吃剩的點心,便伸手拿了一塊紅豆酥放在嘴裏。恰好半夏和麥冬端著臉盆進來,看見郡主爭捏著點心吃,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雲瑤把手裏剩下的一塊紅豆酥放到嘴裏,招手讓半夏近前來:“唔,洗手。”

半夏忙端著臉盆上前去跪在地上,舉著水盆服侍雲瑤洗手。另一邊姚燕語也放下了醫書,麥冬也上前來服侍她洗手,因看見半夏跪著,麥冬也要跪下去,卻被姚燕語製止了:“哪裏來的那麼多規矩?你跪下的功夫,我都洗好了。”

“奴婢該死。”麥冬忙道。

“我最討厭這個‘死’字。”姚燕語扯過帕子擦了手,然後丟進水盆裏,“下去吧。”

“是。”麥冬不敢多言,忙匆匆的退了出去。

雲瑤擦好手之後也把帕子丟進水盆裏,淡淡的對半夏說道:“辛苦你了。”

“郡主言重了。”半夏忙欠了欠身,也端著臉盆退了出去。

雲瑤看著往手背上塗香露的姚燕語淡笑著說道:“你的奴婢給我下跪,心裏不舒服了?”

姚燕語把自己盛香露的瓶子往雲瑤跟前推了推,說道:“生氣倒說不上,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習慣罷了。我最討厭這些人動不動就跪。”

姚燕語也知道,平時在家裏這些丫鬟們被自己驕縱的沒什麼規矩,這會兒應該是想著雲瑤郡主不是好惹的,所以才小心行事,怕走錯了一步被郡主指摘,讓自己這個主子沒臉才這樣的。但一想到自己的人當著自己的麵給別人下跪,她心裏還是有些別扭。

其實這換做之前,姚燕語也不會這麼想。畢竟在這個年代,有些事情是無可抗拒的。但最近兩年隨著她的品級越來越高,再加上衛章根本不在這些事情上操心,便逐漸的養成了她這點小傲嬌的性子。

雲瑤卻把她的那隻精巧的玻璃瓶子推了回去,淡淡的笑道:“你說的不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習慣。這些東西我早就不用了。”

姚燕語這才看見雲瑤的那雙明比自己粗糙的雙手,仔細看的話不難發現她手指上的剝繭。一時便有些愣住。

飯菜擺了進來,因為有雲瑤郡主在,再加上姚燕語也從來不是一個肯委屈自己的人,所以來的時候還帶了兩個廚娘,晚飯是精致的素食。素炒,小菜,還有用枸杞,紅棗以及蓮籽等煮的粥。

雲瑤看了這些飯菜又微微蹙眉:“怎麼沒有飯?”

香薷服侍姚燕語這麼久,夫人晚飯一向隻是粥,沒用主食的,以至於她以為雲瑤郡主這樣尊貴的人肯定也跟夫人一樣,卻沒料想會有此一問,於是忙道:“有米飯和花卷,還有蟹黃包。奴婢這就去給郡主傳來。”

“給我兩碗米飯,再弄點像樣的菜來。當本郡主是金絲雀兒麼?”雲瑤淡淡的看了香薷一樣。

“是。奴婢這就去。”香薷忙轉身下去,不多會兒端了兩碗米飯,一疊畫卷並一大碗魚頭豆腐湯來。另外還有一個紅燒鱔絲,一個清炒茭白。

雲瑤看見這些吃食方有了笑臉:“這像是吃飯的樣子。”

說著,她也不客氣,自己舀了魚頭湯澆到米飯上,又夾了些鱔絲和茭白,端起飯碗來開吃。

不過雲瑤郡主先天受了十幾年的貴族少女的教育,有些優雅是刻在骨子裏的,她此時雖然大口的吃飯,卻並不叫人覺得粗野,反而是隨意自然,有一種天然去雕飾之美。連姚燕語看的都有了食欲,便夾了個畫卷陪著她一起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