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蕭逸尷尬的笑了笑,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因為不知道新娘子是誰,所以有意耍賴不回來的吧?更不能說,因為聽衛將軍說了新娘子是蘇玉蘅才又心急火燎的趕回來吧?

這件丟人的事兒唐將軍這輩子都不想提了!所以隻得舉起酒杯岔開話題,笑道:“侯爺,下官先敬你一杯。謝謝侯爺能為蕭逸主婚。”

蕭霖隻得舉起酒杯跟唐蕭逸碰了碰,笑道:“恭賀唐將軍新婚之喜。”

“謝侯爺。”唐蕭逸會心一笑,跟蕭霖連幹三杯。

唐蕭逸因為高興,所以喝酒便有些多。

旁邊賀熙,趙大風,葛海三人自然也替了他不少,但架不住他自己要喝。

所以等入洞房的時候,連續四日三夜不眠不休的唐將軍因為高興,因為疲倦,因為提著的一顆心終於放到了肚子裏而酩酊大醉,被人扶進洞房之後,也隻來得及朝著新娘子笑了笑,便倒在床上睡著了。

蘇玉蘅看著那張俊逸的臉上那雙緊閉的眼睛上濃密的睫毛,以及睫毛下的那層淡淡的青灰色,輕輕地歎了口氣,上前去把他腳上的靴子脫了下來,然後把人往裏推了推,拉過大紅錦被給她蓋上。

“姑娘?”琢玉和惜玉端著醒酒湯進來,見狀忙放下醒酒湯上前幫蘇玉蘅整理了一下被子,微微蹙眉歎氣,“姑爺這就睡了?這交杯酒還沒喝呢。”

“你看他趕路趕成那個樣子,又被他們灌了酒,哪裏還有精神?”蘇玉蘅輕聲笑道,“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們也去休息吧。”

“姑娘……”琢玉還想說什麼。

蘇玉蘅瞪了她一眼:“你們要給我記住一句話:古人有訓,夫為妻綱,從今兒起我們都是將軍的人。好了,都下去吧。”

琢玉和惜玉一起福身應了一聲,悄聲退了出去。蘇玉蘅則轉身去了床邊,把自己的鳳冠霞帔一件一件的摘下來,穿著大紅嫁衣上了床。

外邊院子裏等著聽牆根兒的兄弟們等了半宿也沒見動靜,隻得各自笑笑散了。

燕安堂的姚燕語聽了小丫鬟們打聽來的話兒,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轉身一邊進臥室一邊抬手捶著自己的肩膀歎道:“這一天可真是累死了。”

翠微端著溫熱的洗臉水進來,笑道:“這裏裏外外的都是夫人操心,幾十桌喜宴,幾百口子人,能不累嘛。”

翠萍則笑道:“唐將軍回來了,咱們將軍應該也快回來了吧?”

姚燕語輕笑道:“唐將軍是回來娶媳婦的,他急著回來幹嘛?又不給他娶小老婆。”

“瞧夫人說的。將軍這一去都快一個月了,也該回來了。”翠萍一邊幫姚燕語把衣服脫下來掛到衣架上去,一邊說道,“這一個月夫人忙裏忙外的操心唐將軍的婚事,將軍回來可要好好地謝謝夫人。”

“說的是。咱們夫人為了自己都沒操這些心。原來還想著將軍府沒有兄弟姐妹,必然沒有多少家事,如今看來,這幾個兄弟哪個也不是省心的。”

是該回來了!姚燕語默默地歎了口氣,離開這麼久,還真的很想他。也不知道這次的差事辦的順利不順利,唐蕭逸先回來,會不會影響事情的進度……

錦城是大雲朝的海濱重城,時常會有倭人出沒,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想著這些,姚燕語的臉上又添了幾分擔憂。

翠微和翠萍二人服侍姚燕語上床歇下後,把床帳掩好,熄了燈燭,悄悄地退了出去。行至院裏,翠萍又輕聲歎了口氣,說道:“真替夫人累啊!國醫館裏那麼多事不說,家裏還要這樣操心。”

翠微低聲笑了笑,說道:“為了將軍,夫人覺得值得。”

“唐將軍的事情辦完了,下麵是不是該你了?”翠萍低聲笑問。

翠微笑著低聲啐了一聲句,笑罵:“你今兒還不夠累麼?還不去睡?明兒還有的忙呢。”

翠萍笑了笑,知道翠微正為自己的事情心煩,便沒再多說。

西小院的新房裏,唐蕭逸一覺睡醒後酒氣全部消散,神清且氣明,睜開眼睛後,入目大片的紅色帳幔,外邊龍鳳高燭安靜的燃著,頭下枕著鴛鴦枕,身上蓋著花開富貴的大紅錦被,而身邊,睡著心心念念魂裏夢裏牽掛著的姑娘。

想必這些日子必定累壞,她睡得很沉。輕緩悠長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邊,溫熱的氣息仿佛小嬰兒最柔軟的觸摸,輕輕地撫動著他心底最柔軟的那根弦。

這是自己的洞房花燭夜啊!唐蕭逸看著熟睡的姑娘忍不住輕笑,笑得心滿意足之後又有些意猶未盡。

哎!都怪自己太笨!豐老夫人若是為了自己的孫子提親,又怎麼可能會找上姚夫人?!真是笨死了!唐蕭逸再次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簡直是悔青了腸子。

蘇玉蘅雖然很累,但睡得不算沉。

一來是換了地方本來心裏就不安穩,再就是想著唐蕭逸喝醉了,怕他半夜鬧酒。所以被唐蕭逸一有動靜她有些察覺,然後竭力的醒過來。睜開眼睛看見身邊的人正瞪著眼睛看自己,她倒是嚇了一跳。

“你醒了?”蘇玉蘅欠身想要坐起來,“渴不渴?我去給你拿杯水。”

“不。”唐蕭逸一把把人摁回床上,趁勢按住了她的肩膀,“我不渴。”

“那你……”被人摁在身下,蘇玉蘅一時慌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夫人。”唐蕭逸慢慢地低下頭,用自己的鼻尖抵住她的,輕笑著說道:“別怕。”

“……”我為什麼要怕?蘇玉蘅扁了扁嘴巴,但沒說話。

她臉上的新娘妝尚未洗掉,離得這麼近,唇上胭脂的香甜味道都縈繞在鼻息之間,像是蜜糖,一直甜到心裏去。

洞房花燭夜,但看這字眼就透著旖旎,實在是一刻值千金的時候。之前因為太過高興而喝醉了酒,唐蕭逸已經錯過了兩三個時辰。此時此刻,他不想再錯過。

於是,輕聲呢喃著她的名字,低頭吻住了夢寐以求的櫻唇。

她心跳如鼓,他耐心細致。

人生最初的體驗,盡在這二月初的春寒料峭中細細的品味。

東方泛白,新的一天就要開始。唐蕭逸摟著懷裏心愛的女子,一邊以手做梳替她整理散亂的長發,一邊低聲勸道:“再睡一會兒吧,反正家裏也沒有長者,不用獻茶請安的。隻要別耽誤了中午那頓團圓飯就成了。”

“那怎麼成?”蘇玉蘅強打著精神從唐蕭逸的懷裏掙出來,“姐姐為了我們的事情操心勞累,我們過去給她請個安也是應該的。”

唐蕭逸想到自己被嫂夫人給耍的差點錯過了拜堂的好時機,心裏就泛著別扭。

而蘇玉蘅是多麼聰明的人,一眼就看出她家夫君情緒不佳,於是抬手把他臉頰上的一縷碎發攏到耳後,輕聲問:“你幹嘛這個臉色?誰惹你不高興了?”

唐蕭逸不想在自己的夫人跟前丟麵子,所以被姚燕語三言兩語給帶偏了,而且一偏偏出十萬八千裏,差點拐不回來的事兒就死撐著沒說。

蘇玉蘅自然猜不到其中的緣由,還當他是因為公事勞累不想動,便勸道:“好啦,別拉這個臉了。你若是累,就再睡會兒。我先去給姐姐請安了。”說著,蘇姑娘便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轉身下床。

唐將軍怎麼可能在新婚後的第一天讓心愛的夫人單獨行動?於是麻利的起身穿衣服,喚了丫鬟進來服侍。

燕安堂這邊卻是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姚燕語還沒起身,翠微便進來回道:“夫人,唐將軍和夫人過來了,說是給夫人請安呢。”

姚燕語無奈的笑道:“一大清早的不在家裏好生睡覺,請什麼安呢!”

翠微笑道:“人已經在春暉堂等著了,夫人還是趕緊的起來洗漱更衣吧。”

“哎!我還以為唐蕭逸這家夥趕了幾天的路,怎麼著也得睡個懶覺呢。”姚燕語歎著氣,起床洗漱,把自己收拾的差不多了,才吩咐翠萍:“去請唐將軍夫婦到這邊來吧。再去瞧瞧早飯怎麼樣,讓他們弄些蘅兒喜歡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