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燦試探,燕語自知(2 / 3)

翠微一邊給姚燕語係衣帶一邊說道:“剛我見珊瑚姐姐出來了,這會兒大姑奶奶差不多也該起了。”

“咱們去瞧瞧。”姚燕語說著便往東裏間來。

姚鳳歌剛醒,還呆愣愣的躺在床上回神,見姚燕語進來後臉上方有了幾分精神,慢慢地欠身坐了起來:“妹妹起的好早。”

姚燕語走到床前看了姚鳳歌的臉色,輕笑道:“姐姐臉色還好,昨晚睡得怎麼樣?”

姚鳳歌微微點頭:“你這裏倒是安靜,我昨晚睡得很好。”

“這就好,我還擔心姐姐住不習慣呢。”姚燕語拿過姚鳳歌的那件翠綠色錦緞小襖遞過去。

“本來我也以為這小莊子裏色色不周全,會住不慣,如今看來,別的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清靜’二字。我好像很久都沒睡得這樣安穩了。”姚鳳歌接過襖來披在身上,欠身起床。

珊瑚帶著兩個新選上來的丫鬟上前服侍姚鳳歌穿衣洗漱,姚燕語也趁叫翠微把自己洗臉的東西拿進來梳洗。

恰好馮嬤嬤進來,詢問姚鳳歌早飯想要什麼口味,又跟姚燕語回說了給外邊韓熵戉準備的早餐是什麼樣式等語,姚燕語對著鏡子看翠微給自己梳頭,一邊擺弄著一隻珠花一邊聽馮嬤嬤說完,又吩咐了幾句,馮嬤嬤答應著下去料理。

姚鳳歌在一旁聽著姚燕語說話辦事周全嚴謹,又落落大方,完全不比自己差,一時又心生感慨,歎這麼個玲瓏剔透的妹妹居然不是自己一母同胞。雖然也是親姐妹,但隔了一層肚皮,到底是個遺憾。

不管定候府裏如何亂套,也不管定遠將軍府裏如何壓抑,蝸居小莊依然如故,隻是比之前多了兩個客人。姚鳳歌的飲食起居有隨行的李嬤嬤珊瑚等人照應,馮嬤嬤也不必多費心思,姚燕語更是淡然若水。

早飯之後,姚燕語便叫翠微把那套刀具拿去用滾開的水煮過,又準備好了細紗布,藥粉等物。

韓明燦看見那鋒利的小刀心裏有些害怕,但又想起雲瑤的嘲諷以及雲都城中皇室貴女及世族女們看自己的異樣目光,最終把心一橫,躺在姚燕語給她準備的榻上,閉上了眼睛。

姚燕語用針法麻醉了韓明燦下頜的神經,又以齊刺針法把姚燕語下頜傷疤不為做小範圍深度麻痹。然後令拿了一根銀針說道:“韓姐姐,如果疼的話,就舉手。”

韓明燦此時沒辦法說話,隻得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

姚燕語以針尖刺傷疤部位的肌膚,問:“痛麼?”

韓明燦輕輕搖頭。

姚燕語又試了兩下,問:“痛嗎?”

韓明燦依然搖頭。

旁邊韓熵戉一直在緊張的看著,見妹妹感覺不到疼痛,方緩了一口氣。

姚燕語轉過頭去,翠微捧著一個托盤上前,托盤上鋪著煮過的白棉布,棉布上整整齊齊的擺著一排手術刀。

姚燕語的目光在每一個刀片上緩緩地掃過,眼前又晃過那個修長冷峻的身形,眉目分明而英俊的臉上那漠視一切的神色……最後選了一片,她默默地撿起一個刀片來旋到刀柄上,手指輕輕地撫過刀刃,滿眼愛憐宛如撫過新生兒嬌嫩的肌膚。

旁邊的韓熵戉見了,微微笑了笑,想起這是自家兄長療傷的時候衛章送給姚燕語的東西。多虧了有它,大哥的腳筋才得以治療修複。

姚燕語又看了一眼韓明燦下巴上的那道傷疤,然後伸出手去,把用燒酒擦過的刀片在火上烤了烤,然後從容的轉身,對著那道傷疤利落的出手,薄而輕的削下了那層傷疤皮肉。傷口汪著鮮血,血卻因為針刺的緣故並不往下流。

韓熵戉見了又暗暗的稱奇。

姚燕語迅速放下手術刀,拿過一隻小白瓷瓶,把藥粉輕輕地灑在傷口上,藥粉見血迅速溶解,血漬透過藥粉滲出來。姚燕語不停地灑藥粉,直到藥粉完全掩蓋了血漬方才停手。

翠微遞過早就折疊好的白紗布,姚燕語用紗布把傷口蓋住,又用過抹過特殊膠的布條把紗布粘在韓明燦的臉上,最後把麻醉的銀針起出來。

這個小小的手術前前後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弄完了。

韓明燦被疏影扶著坐起來,下巴處猶自有些酥麻,因為傷口的緣故說話不怎麼方便,隻是看著姚燕語笑。

韓熵戉之前看著兄長為黑熊所傷的時候雖然心急如焚,隻是擔心兄長的腳不能正常走路,焦慮暴躁,想要跟那頭該死的黑熊去拚命,但到底沒像這次這麼心疼,就剛剛姚燕語一刀下去削下妹妹下巴上的一層皮肉,心疼的他差點叫出來。

這會兒見妹妹坐起來啥事兒沒有,還笑眯眯的,一時放了大半的心,因問:“燦兒,疼不疼?”

“唔唔……”韓明燦搖頭輕笑。

“那就好,你乖乖在這裏住著,等這傷完全好了,二哥再來接你。”

“嗯。”韓明燦點頭。

韓熵戉又轉身給姚燕語拱手道謝,笑道:“這些日子就有勞姚姑娘照顧我妹妹了。”

姚燕語洗過手,摘下口罩,笑著說道:“二公子不必客氣,我跟韓姐姐情同姐妹,這點小事還不是應當應分的麼。”

韓熵戉又客氣了幾句,心裏舍不得把妹妹丟在這裏不管,但又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在這裏呆的久了會壞了姚燕語的名聲,因此隻得起身告辭。

姚燕語看著他一個風風火火的大男人竟然露出這般猶豫的神色,忍不住輕笑。

韓明燦心知自家二哥對姚燕語的那點心思,且又親耳聽見姚燕語說對衛章沒有什麼想法,經過了這兩日的相處,她更加喜歡姚燕語的為人,便更加想讓姚燕語跟自己二哥多多相處,隻是苦於自己目前沒辦法說話,隻是看著他們兩個人偷偷的笑。

姚燕語又留韓熵戉吃了一盞茶,便覺得再無話說。

恰好姚鳳歌聽丫鬟們說治療已經完畢了,便湊過來探視,見著韓熵戉又替姚燕語說了幾句客套話,無非是韓明燦再次住著,她一定會盡心照應,請長公主放心雲雲。

韓熵戉心裏不以為然,但嘴上卻不說什麼,又叮囑了妹妹一番,方才離去。

出了牧月小莊,韓熵戉一抬手示意身後的家丁停下。

為首的家丁上前來,躬身問:“二爺有何吩咐?”

韓熵戉回頭看了一眼蝸居小莊的匾額,微微笑了笑,吩咐道:“你們留在小莊的外圍,負責保護二姑娘的安全。若有閑雜人等靠近,立刻驅逐。任誰都不能打擾二姑娘在此處清淨的養病,明白嗎?”

“是!二少爺放心,屬下定不辱使命。”

韓熵戉點點頭,想到這裏住著的不僅僅有自家妹子,還有定候府三少夫人,便又吩咐:“定候府的人來,你們要問清楚了再放進去。至於其他府中的人,就一個也不要放進去了。”韓熵戉覺得除了定候府的人之外,但凡能找到這裏來的,一定都是求姚燕語給治病的,姚燕語必然不喜歡被那些人糾纏,所以如此這般吩咐家丁。

國公府的家丁十有八九都是跟著國公爺和世子爺上過戰場的,這些人在野外叢林或者荒漠裏呆個十來天都不成問題,所以韓熵戉完全不擔心這些人在小莊子周圍守護會有什麼困難。

有了韓熵戉留下的那些人,本來就很清靜的蝸居小莊越發的清淨,之前偶爾還會有豐少琛之類的公子哥兒差遣家中仆婦或小廝前來求藥搭訕,現在索性連個山貓耗子什麼的都鑽不進來了。

韓明燦原本以為有了新的傷口吃飯喝水什麼的會不自在,卻不料傷口用了姚燕語的藥一點也不覺得緊繃難受,更沒有疼痛感。

喝水的時候姚燕語給她準備了一根蘆葦管兒預防傷口沾水,吃東西的時候也就是盡量慢一點,韓明燦開始還不怎麼敢說話,後來漸漸地試探著,居然也能跟人交談,隻是到底是有傷口,能不說話盡量還是不說,況且姚鳳歌也住在這裏,東裏間西裏間的挨著這麼近,韓明燦也不願多說。

也不是說姚鳳歌又多討厭,反正韓明燦總覺得不願意跟她多說什麼,想著定候府裏除了那樣的事情,她卻要死要活的非要跟著姚燕語躲到這裏來,便覺得這位三少夫人不是自己喜歡的那類人。

也隻安靜了兩日,定候府便有人來。

彼時姚燕語正在溫房裏看剛發芽的三七和止血草,半夏悄悄地來回:“姑娘,定候府來了一位姐姐,正在跟大姑奶奶說話兒呢。大姑奶奶說請您過去。”

姚燕語皺了皺眉頭,問:“可又聽出來人是誰?”

半夏沉思了一下,回道:“奴婢恍惚聽大姑奶奶叫那個姐姐‘琥珀’。”

姚燕語點點頭,把手中的花鏟放到一旁,接過藥農黃老漢的女兒黃芩遞過來的手巾擦了擦手,說道:“走吧。”

姚鳳歌的屋子裏,琥珀坐在榻前的腳凳上吃茶。

姚燕語進門,琥珀忙把手裏的茶盞放下,起身給姚燕語行禮請安。姚燕語虛扶了一下,道:“姐姐快坐吧,大老遠的趕過來,也著實辛苦了。”

“奴婢不辛苦,隻是實在掛念我們奶奶和二姑娘。現在家裏亂糟糟的,太太和三爺的臉上難見笑容,奶奶又懷著身孕,哎!”琥珀說著,深深一歎,竟是萬般無奈。

姚鳳歌因道:“我在這裏倒沒什麼,這裏比家裏還自在。倒是世子夫人現在怎麼樣了?”

琥珀忙道:“幸虧二姑娘妙手,保住了世子夫人的性命,太醫說,隻要好生將養,假以時日,必會好轉。隻是……她這次身子大傷,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是意外之喜,之後再也不能生育了。”

姚燕語聽了這話,心裏咯噔一下。心想封氏膝下隻有一個女兒,若以後不能生育,這日子怕是不好過了。姚鳳歌似乎早就意料到此事,隻是幽幽一歎:“大嫂子真是命苦!”

琥珀苦著臉說道:“太太好幾天都不見笑臉了,世子爺的臉更冷,連三爺每天都唉聲歎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