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2 / 3)

而且,不僅是慶元帝來了,那公主也出現在鳳京城,剛剛那太監說什麼……公主的送嫁隊伍?

“陛,陛下,東齊的公主要,要與我朝聯姻嗎?”三朝元老白國公摸著雪白的胡子,顫巍巍問出所有人的疑惑。

“自然!”然而獨孤澈卻隻是淡淡應了一聲,隨即勾起薄唇,露出一抹神秘莫測的笑容。

“東齊的公主要與我朝聯姻?怎麼從來都未曾聽說過?”百官見獨孤澈默認,頓時嘩然。

“那,東齊公主要,要嫁給誰?”京兆府尹圓瞪著一對牛眼,傻傻問道。

此時,獨孤澈已然長身而起,隻見他滿麵壓抑不住的喜色,大步朝乾華殿外走去。

群臣眼見獨孤澈這樣的神情,心中不由湧上難以言喻的驚詫,難道這東齊的公主竟然要嫁的是……

想到那個可能,百官們不禁震驚地麵麵相覷,可是今日不是獨孤澈與江暖心大婚之日嗎?如果獨孤澈與東齊公主聯姻,那麼他將致江暖心於何地?

然而,群臣雖然心中疑問甚多,但他們也知道此時並不是問詢的好時機,隻得緊隨在獨孤澈身後朝乾華殿外走去。

今日是帝後大婚之日,所以不僅是文武百官,那些朝廷命婦以及有品級的貴族小姐們也有資格出現在這乾華殿內。

當這些女人們突然聽聞這東齊的公主竟然要來和親,也幾乎都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她們雖然久居後院,但也知曉能讓東齊皇帝陪同前來,這東齊公主和親對象的身份絕對不會低,最有可能的便是要嫁於南越的天子!

那麼這樣一來,江暖心與獨孤澈的大婚豈不是要泡湯了?

這些女子之中也不乏與沈氏以及那杜側妃交好之人,所以此刻她們心中可謂是激動不已,她們早就看江暖心不順眼了,不就是有一張漂亮的麵皮嗎,得意什麼!如果沒有陛下的寵愛,她江暖心什麼都不是!

現在憑空出現一位東齊公主,而且這位公主素有美人之名,其身份又是如斯高貴,豈是江暖心一介父不詳的野種所能比擬?

哈!大婚之日驟起波瀾,不但那皇後之位即將不保,原來一心待她的夫君也將移情別戀,江暖心,你也會有今天!

這些貴婦與千金小姐們跟在大臣們身後,向乾華殿外走去,一些人眼中布滿了幸災樂禍與嘲諷。

隻有向來與江暖心交好的獨孤盈緊緊揪著衣袖,穿過眾人,她望向獨孤澈的眼神中露出了深深的疑惑。

彼時的乾華殿外,獨孤澈當先而立,隻見他一身天子的大婚袍服,冠上的墨玉纓帶垂在肩頭,渾身都透著無與倫比的尊貴氣勢。

“陛下!”丹青的身影出現在玉階上,他單膝跪地,恭謹道,“東齊太子殿下求見!”

東齊……太,太子……也來了?

群臣與命婦以及千金們再次愣住,東齊皇族這回究竟來了幾個重量級人物啊?皇帝,太子,公主……

他們竟然如此重視這次的聯姻?

“傳!”獨孤澈負手而立,他將群臣的神情收在眼底,嘴角勾起一抹不動聲色的笑痕。

轉眼間,百級玉階前就出現了一抹頎長的身影,陽光下,那人一身華貴的紫色袍服,行走間翩若驚鴻。

待到他走上玉階,軒轅飛廉朝獨孤澈抱拳一笑,“妹夫!”

獨孤澈瞥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而侍立在獨孤澈身後的文武百官以及命婦千金們額頭卻是同時滑下一滴冷汗,他們南越這位年輕帝王的性子冰沉冷漠,他對人向來不假辭色,即使是幾位肱骨重臣到了他麵前也會被那冰冷的氣勢駭得戰戰兢兢,不敢多說一語。

可是這東齊的太子殿下竟然敢當麵直呼陛下妹夫,而陛下雖然沒應聲,但顯然也是默認了。

這豈不是表明了……他們都猜對了?

東齊公主要嫁的,果然就是南越的當今天子!

群臣以及命婦千金們此時心中不由都開始憐憫起江暖心來,想來,江暖心的命還真夠慘的,不但未婚生子,現在又在大婚之日遭受如此奇恥大辱,陛下之前寵愛她還好,但如今有這位東齊公主,恐怕,江暖心以後的日子肯定會不好過啊!

不過,這東齊的太子殿下長得可真是俊呢!雖然陛下的相貌更甚一籌,但陛下實在太冷,讓人根本就不敢直視他,而東齊的太子的脾氣卻顯然十分得好,瞧他自始至終臉上都掛著笑容,明朗的好像陽光一般耀眼。

這些命婦與貴族千金們不由都被他俊朗的笑容炫花了眼,無數顆心在胸腔內怦怦亂跳起來。

甚至有人都在想著,如果能嫁給這位東齊的太子,她們寧願付出一切代價!

眨眼間,乾華殿外那偌大的空地上已然鑼鼓齊鳴,延綿的隊伍也從宮門外走進,那是東齊公主的鳳駕已經抵達,迎親的喜樂奏響。

當那位蒙著大紅的蓋頭,一身公主規格璀璨大婚華服的女子由老嬤嬤攙扶著從鸞車上步下,尚且站在百級玉階之上的獨孤澈雙眸驀地亮起,他幾乎是情不自禁地往前邁了一步,已然激動不已。若不是軒轅飛廉在旁邊輕輕扯了他衣袖一下,獨孤澈怕不是立即就要飛奔而下,將那女子緊緊抱擁在懷。

“東齊皇駕到!”

“東齊皓月公主到!”

隨著傳禮太監尖利的嗓音響起,一時間,鼓樂齊奏,乾華殿外,霎時陷入一片喧囂之中。

直到那皓月公主與慶元帝已然步入乾華殿內,南越的大臣以及那些貴族女子們這才反應過來,這場南越和東齊的皇室聯姻竟然……是真的!

群臣之中與那些女子中也有很欣賞江暖心的,此刻他們心中已然完全被震驚填滿,陛下……他竟然真的要娶東齊公主,那麼江暖心該怎麼辦?

可是這些人卻也不敢在這樣的場合公然反駁獨孤澈,畢竟這可是關係到兩國邦交的大事,但這些人心中卻開始萬分同情起江暖心來。

而那些本就不喜歡江暖心的人此刻都是興奮異常,隻要江暖心受屈辱,他們就高興!最好是江暖心被全天下人恥笑,然後受不了這恥辱一死了之,他們將會更加高興。

莊重的大婚儀式眼看就要舉行,所有人都能看出獨孤澈看這位東齊皓月公主時那樣深情的眼神不像是作假,看來男人就是男人,向來都是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許多人都露出了然的微笑。

兩國帝王見麵,自然有一番寒暄,隻是慶元帝與獨孤澈站在一起,二人麵上雖然帶著笑容,卻總讓人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大對勁。

“拜堂!”隨著司禮官聲音的響起,婚禮開始。

慶元帝作為皓月公主的父皇,又是天岱大陸最強大國家的皇帝,他當之無愧坐上首座。

但獨孤澈這一方卻沒有人,雖然他的母親仍然在世,但他為了成全萱公主與甄道長,早已對外宣稱萱公主在去年那一場宮變中喪生。

所以,今日唯一的兒子大婚,萱公主無法現身,隻能坐在那乾華殿上重重帷幕之後,在甄道長的陪伴下欣喜地看著這一切。

“一拜天地!”

在所有人或是詭異,或是欣慰,或是激動的矚目下,獨孤澈與皓月公主深深彎下腰去。

“二拜高堂!”

那牽引著兩人的紅色緞帶仿佛命運裏那糾纏的紅線,從第一次相遇時起,就再也無法解開。

慶元帝端坐在首座,他清臒的麵容上布滿了欣慰,那對已然有些渾濁的黑眸裏亦是有可疑的水光浮動。

也許這麼做並不能減輕他心中對江暖心的愧疚,但無論如何,他至少為他的女兒做了一件事了!

隨著第二拜的完成,乾華殿內的喜樂聲愈發高昂,然而很顯然,幾乎每個人都懷著不一樣的心思,有人心急如焚,有人隻希望那皓月公主快一些和獨孤澈交拜,好成了這一樁婚姻,讓那江暖心無地自容去。

獨孤澈深深望著眼前人兒,即使她蒙著蓋頭,他卻依然能感覺到她唇角定然是帶著笑容的,他輕輕扯了扯手中的紅綢,那邊人兒動作一頓,隨即也搖了搖紅綢,似是在回應他,獨孤澈眼中的笑意加深。

“夫妻對拜!”司禮官終於開口,這一聲悠悠落在了乾華殿外的琉璃飛簷上,激起了陣陣回音。

獨孤澈與那皓月公主在所有人或是真誠,或是別有用心,或是口是心非的祝福聲中,兩人麵對著麵,深深拜了下去。

就在司禮官笑逐顏開,喜氣洋洋說道之時,大殿外忽然傳來一道急迫的聲音,“不能拜!”

所有人的眼神都是唰一下朝來人看去,皓月公主與獨孤澈亦然。

“陛下,您不能娶東齊公主!”來人是白子涵,他一進來就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再看那殿中形勢,俊顏上的血色頓時褪盡。

“你是什麼人,竟敢阻止我東齊與南越的聯姻!”軒轅飛廉看著白子涵,他突然揚起嗓音,故意厲聲喝道。

白子涵先前送親時不料被神秘人劫了親,急忙追趕上去後,有人告訴他江暖心已被陛下找到,現在人在宮中,所以他又馬不停蹄趕來了宮裏,然而尚未抵達,他就聽聞到處都在傳言陛下即將迎娶遠道而來的東齊公主一事,他幾乎是不假思索便狂奔而來,沒想到,他還是來遲一步!

“陛下,您忘記您對暖兒的承諾了麼?您怎麼可以出爾反爾去娶這東齊的公主?您這樣做,對得起暖兒,對得起幾個孩子麼?”白子涵心中大慟,他竟然不管不顧,就在這乾華殿上公然質問起獨孤澈來。

“大膽!”已經有人嗬斥起白子涵來。

擎北侯府作為江暖心的娘家,今日要送嫁,所以此時偌大的乾華殿內,並沒有白家人的身影,以至於白子涵這一聲喝問響起之時,所有人都憐憫地望著他。

今日可是南越與東齊締結姻親的大日子,關係到日後兩國邦交,或許那連年來的戰爭也會就此停止,雖然他們都不大明白怎麼什麼消息都沒有,這位東齊公主出現的也太突然,但那慶元帝與東齊的太子殿下都在此,他們身邊可都是有金吾衛護持的,這可做不得假,所以白子涵這一罵,可就不但冒犯了聖顏,連那東齊的皇室也都得罪了,他白家多年鎮守東疆,也不知道殺了多少東齊人,這東齊的皇帝定然也是十分憎惡白家的吧!

“子涵!”李家的三小姐連忙走過去,與白子涵站在一起,悄悄扯了扯他衣袖。

她雖然也很納悶獨孤澈為何會出爾反爾,但方才嫂嫂卻告訴她靜觀其變,若說這世上還有誰夠了解獨孤澈的為人,恐怕也隻有獨孤盈一人了!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但是白子涵就這麼衝出來,一點也不給陛下麵子,倒是讓她更加擔心。

乾華殿內,一時陷入寂靜之中。

獨孤澈沒有說話,隻是用那對深不可測的黑眸靜靜盯著白子涵。

群臣中,有人眼中已經露出了幸災樂禍,也有人擔憂不已。

而慶元帝則也是在看著白子涵,有那麼一瞬間,他眼角掠過一抹恍然。

“白子涵,今日是陛下大婚之日,你竟然來破壞,其罪可誅!陛下,定不能輕饒他!”有與白家政見不和的大臣厲聲道,句句都想致白子涵於死地。

“哼,今日就算是死,我也定要阻這樁婚!”事到如今,白子涵也冷靜下來,但他卻不後悔方才自己的衝動,他目光冷冽看著那高高在上的帝王,雖然今生他無法得到江暖心的心,但他絕不容許有任何人來踐踏她!

“你真不怕死?”獨孤澈忽然挑起了劍眉。

“臣怕!”白子涵咬了咬牙,他望向那一直沒有出聲的皓月公主,如此近的距離,他雖然看不清那蒙在蓋頭下的容顏,卻突然有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白子涵蹙了蹙眉頭,然而他並沒有多想,目光轉瞬再次落在獨孤澈麵上,帶著一絲無畏的凜然,“但是陛下曾經於暖兒有過承諾,金口玉言,陛下怎麼能出爾反爾,忍心傷害一個那麼好的女子?”

“嗤!”先前斥責白子涵的人笑出聲來,語氣裏滿含著鄙夷,“白子涵,陛下要娶誰,豈是你我能夠左右,再說了,若說這天下間最好的女子,可不就在眼前麼!”

這句話很明顯是在拍皓月公主的馬屁,那皓月公主玩味的將手中的紅綢在手指上繞了繞,即使隔著蓋頭,那人也能感覺到她含了一絲深意的眼神。

不過這人卻將這眼神解讀為皓月公主很高興在這裏有人為她說話,於是更加再接再厲地誇讚皓月公主,也變本加厲地貶低起江暖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