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心若內斂，暗香浮動
西子謙
內斂，是藏巧於拙，似海蚌表麵的平凡無奇，卻隱藏著極致的精妙，內心飽含無與倫比的晶瑩剔透。才華的寓意不是曇花一現的短淺，而是價值植入式的雋永與深長。
能讓人渴求品味的品質，便是內斂。如空穀幽蘭，不濃鬱不寡淡不徐不疾地自然散發生命的本真。恰到好處，隱現有度，不乏韻律，不缺深沉。那彌足珍貴的含蓄之美，讓人不得不親近。
內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內斂，智欲圓而行欲方，膽欲大而心欲小；內斂，得意時不忘形，富足時不驕矜，位卑或者貧窮時不諂媚。內斂之人，內斂之氣浸透在眉宇中，彌漫於眼神裏，非言語所能表達。
人再聰明也不宜鋒芒畢露，不妨裝得笨拙一點；即使非常清楚明白也不宜過於表現，寧可用謙虛來收斂自己；誌節很高也不要孤芳自賞，寧可隨和一點也不要自命清高。再有能力時也不宜過於激進，寧可以退為進，也不要太過於冒險，這才是立身處世的救命法寶。
內斂是適可而止，是含蓄，是不誇張，是給人家留個麵子。是張弛有度，妥當自然，看透卻不道破，知曉卻不揭露，不倨不恭，付之一笑。談笑間，且任眾人闊侃，心有不急不徐的涓涓細流。一字一頓，言之有物，意味深長，就算不折服，也不敢浮躁。內斂是有心氣繚繞，一切的喧囂浮躁被收複，就算心如千千闕歌，也隻當輕吟淺唱。
內斂是收起和約束，是一種涵養，是一份性情。片光隻羽，便沾沾自喜的性情易過於張揚，唯恐天下人不得知。孰不知，美好總在雲深不知處，醇香總在慢品細嚼時。
擁有內斂，生活才會安詳。禍從口出，一些事隻適合爛在心中，他人有他人的生活方式，你有你自己的判斷知覺。不能因他人的過失左右自我的秉性，不到吹糠見米必須保留言論，不到真相大白不評曲直是非。
一個自信而內心強大的人，身上篤定、內在的力度會永遠散發出難以言喻的魅力，內涵之人必定有內斂的心。仙人掌在幹旱惡劣環境中，因為內斂，活得從容；鴕鳥在敵人來犯危機中，因為內斂，保得生命；智慧的人類在低穀中的境地，因為內斂，贏得人生。危機來臨，幸免下來的往往是低調內斂的人，而非一味逆風前行的人。
程應峰先生是一個智慧而內斂的人，在我的感覺知覺中，他靈魂清淨，身上蘊含著特別的謙和，讓人敬重。他不願將心思置於人際的刻意往來上，隻傾心於讓身心在清幽靜默中綿厚悠長，這是一種由內而外的優雅，一種淡泊明誌的恬靜。
內斂是一種人生智慧，一種拿得起放得下的心胸。是一種高瞻遠矚的眼光。秉持內斂，不是放棄，不是沒原則，而是蓄積和保存力量，等待時機到來的俯衝迸發。心若內斂，萬紫千紅的濃烈也抵不過隱含其間那一抹清幽的暗香。
（作者係《文學月刊》雜誌社執行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