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木森在睡夢中隱約聽到開門的聲音,他知道是母親起床去挑水淋莊家了,依稀還記得昨晚母親叮囑自己起床煲一鍋粥,然後迷迷糊糊又睡了。等他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光線從窗戶映入眼簾,朦朦朧朧的,而旁邊的弟弟還在入睡中。此時肚子咕咚咕咚的一陣響,是餓了,因為昨晚吃的是濃米粥。
木森,木家村人,十歲,父親在六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據說是冬天在外麵修水庫,穿的衣服太單薄,因該是太冷了吧,剛出鍋的粥還是滾燙就直接吞到肚子裏了,把血燙壞了,幹活的時候暈倒了就再沒有醒過來!母親帶著木森和比自己小兩歲的弟弟木天保,餓一頓飽一頓地直到了現在。上天真的沒有什麼憐憫之心,已經兩個月沒有有下雨了,地裏的莊家都已經枯死,現在隻剩下田裏的水稻靠每天挑水維持著,因為河床已經見底,水車也帶不上來水。山腳之前有人用竹管截水灌溉上遊的農田,也拆了,因為水越來越少,如果前麵都把水截了,後麵的就沒有辦法活,幾個村商議過後,大家指定隻能用木桶挑。木森家還算比較幸運,算是處在河流的上遊,下遊的農戶,隻能夜裏才有水挑。
揭開身上的被單,輕輕下了床,穿起草鞋,來到床頭,然後再輕輕地揭開木板,昏暗中可以看見缸裏剩下小半缸米,他雖然不知道這點米還可以吃多少天,或者是十天,或者是八天,應該差不多吧,反正一個月肯定吃不了那麼久的。用缸裏的碗掏起一大碗米和小小的手顯得不太協調,他本也很想一大碗直接掏上來,卻又用手把凸出碗麵的米慢慢抹平,這就是一家三口的早餐,把碗放在地上重新蓋上木板,新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洗鍋,加水,著火,手持竹筒往灶裏不斷吹,火慢慢開始燃燒起來,然後映到他稚嫩而有點髒汙的小臉上,有些發燙。往常煮粥是要洗米的,十幾天前,母親說,米不要洗了,直接倒進鍋裏麵,然後重新蓋上鍋蓋。大氣從鍋蓋邊緣不斷噴出,水開了,粥滾了,大火再煮了一會,灶裏麵加一根柴火就可以,對此他非常熟練,因為他已經操作過無數次。
接著是叫醒弟弟,以前的七八隻雞是不用喂了,早在兩個月前就用來抵了部分田租,然後給自己和弟弟每人添了一身衣裳。牛還是要喂的,畢竟是農民,一大一小,兩頭牛,大的已經養了好幾年,今年開春剛生了一頭小牛,現在是半歲,母親說準備賣掉,木森雖然很不舍得,糧食不夠吃了,沒辦法。喂了幾把幹草,從水缸裏麵勺了些水,倒進牛桶裏麵現在放牛也沒有草了,隻能吃完粥到山裏麵看有看有沒有青草。
這時候木森的母親挑著桶從外麵回來了,高挑的身材,黝黑的皮膚,三十歲臉上就有清晰的魚尾紋,身上穿著藍色的麻布衣,空蕩蕩的,身體特別的廋。
"森兒,粥主好了沒有?"母親進門就問道,順便用袖子把額頭臉上的汗水擦幹。
"好了,我去拿碗筷。"說著就走向旁邊的一個木櫃,然後全部的三隻碗和三雙筷子,放在灶台上。
盛好粥,母子三人就圍在一張隻有三尺長兩尺的小黑桌上麵慢慢品嚐隻加了一點鹽巴和幾點油的濃米粥。
就這樣過去了十幾天,還是沒有下雨,最下遊的農田已經不行了,中遊的也快撐不住了,中上遊的農戶合夥請了了祈雨的法師,明天開始求雨。木森家的小牛也賣了,換了一大袋米,比起很多人已經算是幸福的了。木森母親,總是時不時的歎氣,應該是想到秋後的田租,當然木森沒有想到這麼遠,他隻是想念他半歲的小牛,不知道會被人養起來,還是被殺掉賣肉,天地下或者隻有像七歲多的天保這樣的幼兒還可以發出天真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