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是殺人犯的女兒 3.
陳夙願回到穆家已經是下半夜,看到阮惜還站在門口,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你怎麼還沒走?”他走過來,看到她臉色蒼白,雖然心疼但是語氣中卻有怒意。
阮惜的雙腿已經麻木,微小的挪動就會引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她試著挪了挪腿,立刻疼得齜牙咧嘴。但是她顧不上這些,著急地反問:“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你在等我?”陳夙願有些意外,看她行動困難就伸手扶了她一把,手不經意碰觸到她的手,立刻被那徹骨的冰涼嚇了一跳,他抓住她的手,“手這麼涼,怎麼不進去等,站在這裏挨凍有意思嗎?你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
阮惜沒說話,隻是反手抓住了陳夙願的手,緊緊地,怎麼都不肯鬆開。
這一夜對她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漫長,她幾乎以為天永遠都不會亮,天空中那種濃厚的漆黑壓在她的頭頂,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抬頭試圖尋找星光,可是什麼都沒找到。大人都說人死之後會變成星星在天上守護著地上的親人,可是為什麼寧生爸爸沒有變成星星?為什麼這一刻她的麵前沒有一點亮光?
她曾經那麼想知道關於寧生爸爸死去的真相,可是現在她麵前擺放的線索越來越淩亂,她已經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無依無靠。
“你還知道些什麼?告訴我你還知道些什麼。”阮惜抬起頭,看著陳夙願的眼睛,那雙眼睛的顏色就像頭頂上這片天空,漆黑一片,讓人看不透。
“先進去再說。”陳夙願試圖拉著她往裏走,她一動不動,他微怒,可是看到她眼底的無助,心又軟了下來,聲音也溫柔了許多,幾乎是在哄她,“先進去暖和一下好不好?你的手很冰。”
阮惜被他難得的溫柔蠱惑,慢慢挪動腳步,跟著他走進穆宅。
穆宅裏燈火通明,客人們雖然都走了,但是用人全部都在,沒人敢去睡覺。管家靠在門口,見陳夙願帶著阮惜走過來慌忙迎了上去。
“找到小姐了嗎?她怎麼沒回來?”
“她現在在我家,沒事,你放心。”陳夙願牽著阮惜走進大廳,將阮惜安頓在沙發上,回頭對管家說,“麻煩你泡杯熱茶給她,我先上去找穆大哥。”
阮惜很沒安全感地抓緊陳夙願的手,陳夙願拍拍她的手,柔聲安慰:“等我下來,很快。”
陳夙願上了二樓,阮惜坐在沙發上等,管家親手泡了熱茶來,阮惜雙手抱著杯子貪婪地汲取著那點熱度,直到陳夙願重新下樓。
他牽著她的手離開穆宅,上車,開車,阮惜安安靜靜坐在副駕駛座上,直到車子重新停下。
她知道他肯定有話跟她說。
“我在一個多月前回學校找資料,看到大哥寄給我的信,寄到了我研究生時就讀的學校,郵戳是一年前。”陳夙願開著車,慢慢敘述著一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我想這大概是大哥臨死前寄給我的,隻不過那之後我就沒回過學校,所以才一直沒看到。信上說,《遊園圖》的真跡就藏在家裏,讓我好好保管,並且保密,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包括你。”
“《遊園圖》在家裏?”阮惜一驚,心幾乎跳出嗓子眼,“這麼說寧生爸爸果然是冤枉的,那你為什麼不趕快把畫找出來,還寧生爸爸一個清白?”
“你動動腦子,大哥把原本屬於博物館的畫藏在了家裏,任誰聽了也不會相信大哥是清白的,可能還會猜測大哥為了得到《遊園圖》而故布疑陣,弄了一起假的走私案讓大家以為畫已經流失海外,根本證明不了大哥的清白。”陳夙願皺了下眉頭,“而且我也想不明白大哥為什麼這麼做,更加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把畫留給我。不過那個時候我開始懷疑穆凱德的證詞,以為他是被人脅迫,於是設計接近穆茹樂,想查出幕後脅迫他的人。而得知穆茹樂的身世隻是個意外。我見到穆凱德跟樂樂館的一個中年女服務員偷偷見麵,覺得可疑就順便查了查那個女服務員的背景,沒想到查到了穆茹樂的身世。我用這個身世秘密跟穆茹樂做交易,我們假扮成男女朋友,由她帶我跟穆凱德身邊的人接觸,可是並沒有什麼可疑的人,所以,我隻能像今天這樣利用穆茹樂的身世直接逼他說出真相。”
原來他跟穆茹樂的親密關係都是偽裝出來的,阮惜聽到這裏總覺得心裏說不出來的輕鬆。這麼說他們上次的偷歡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事後他也不是故意冷漠離開,隻是因為這個計劃,隻是因為這樣。
太好了。
“穆凱德說出來的真相根本沒什麼用處,事情反而更讓人想不通了。”阮惜的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可能她自己也沒發現,“你現在要準備怎麼辦?”
“大哥雖然說那幅畫藏在家裏,可是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帶你來這裏是想讓你幫著找找。”陳夙願說著停下了車,打開車門看著麵前的宅院發呆,心情複雜,“其實我不想這麼做,可是如果真的在家裏找到那幅畫,我也不得不猜測大哥是不是真的想要得到《遊園圖》才故意做出一起假的走私案,得到畫後又因為頂不住壓力而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