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發生過一次火災,樹全燒沒啦。”老人歎息,“可惜了那些樹啊。”
她道了謝,怔怔地站在原地。
火燒了。沒了。她也找不到當年埋箱子的地方了。
她曾經想過,找出來,砸掉,毀掉,或是燒掉。她都不想它存在。然而,她什麼也做不到。
它被埋在這個山坡的某一處,而她找不到方向。
下山的時候,需要經過一處架在湖上的涼亭,她慢慢地停下步子,呆呆地看著立在涼亭裏的人。即使背對著她,她也依然一眼認出那個人來。
可是他為什麼會在西塘,而且會在這裏?
她本想拔腿就跑,可是他已經轉過身來,看著她,眼神平靜。
她訥訥地看著麵前的男人,慢慢走過去,說話都有些吞吞吐吐:“黎……寫意……你,你怎麼來了?”
麵前的黎寫意冷著一張臉,一雙黑色的眼睛泛著微弱的光亮:“一聲不吭就跑了,你永遠就隻會做這種事情?”
她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眼睛沒有平日那樣精神,她心口一陣疼,退後一步:“我隻是想回來看看。”
黎寫意的臉色稍緩了一些,向她伸出手:“沈童對你說了什麼?”
她像被電觸到一樣退後:“你來找我,是不是想讓我還你的眼睛?”
黎寫意臉色突然冷得跟這個冬天一樣:“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你的眼睛成了今天這樣,都是因為我。”她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吃力無比,“我把我的眼睛給你,黎寫意,我把我的眼睛給你,我把我的眼睛給你……”她隻是重複這句話。
為什麼她欠的債總是這麼多,多到還不清。
他突然怒從心起,突然伸出手扼住她的喉嚨,她被突然的力道逼得倒退幾步,直抵住身後的石欄杆。
“江靜歌,誰要你的眼睛了?誰要你的眼睛了?你的眼睛你給我好好兒保存著,不準打它的主意。”他的聲音不由自主地顫抖著。這個女人,原來是這樣一根筋。
她頓時眼淚滂沱:“那你要什麼……那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他眼色一沉:“真的?”
她點點頭。
“江靜歌,我要你的一生,你給不給?”他的聲音變得魅惑無比,卻在她的心裏像是炸開了一個響雷。
她僵直在原地。
黎寫意敏銳地感覺到了她的變化,冷笑:“所以不要說那種我要什麼就給什麼的傻話,我什麼也不要你的。我說過,我的眼睛不關你的事。”
這個時候,他還要瞞著她。
她用手握住他掐著她喉嚨的手,慢慢地移開,輕聲說:“記不記得,十年前我曾經對你說過,我想用自己的方式讓你離開西塘?”
黎寫意的手有些僵硬。
“所謂‘自己的方式’……就是我和你一起離開西塘。”她沙啞地笑了聲,“我很傻是不是,想著,真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去恨你,我會和你一起走,沒有人會知道我們是誰,我們會有自己的生活。你不會嫌棄我那張醜陋的臉,你不會嫌棄我的性格不好,你不會像哥哥那樣對我百般容忍,你有時候也會對我發脾氣,讓我覺得我和普通女孩子一樣。”
她驀地推開黎寫意,說:“現在,我把命還給你。”
他大驚失色,被推得連退幾步,等他反應過來伸手去抓的時候,卻隻聽見橋下砰的一聲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