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思念 4 眼淚(1 / 3)

第四幕 思念 4 眼淚

江靜歌在廚房燒水,等水燒開了,拿杯子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有四個杯子,因為平常沒有什麼客人來,所以一般隻預備了四個杯子。

最後她拿了自己用的杯子,泡上茶,剛蓋上杯蓋,啪的一聲,黑了。

她一愣,應該是跳閘了,最近老出現這種情況,已經跟物業反映好多次了。想起黎寫意還在客廳,便走了出去。

她站到餐廳門口,剛要開口叫黎寫意,卻突然手心有點發涼。

客廳裏的黎寫意站在那裏,對著門口的方向問:“江靜歌,你在不在?”

雖然停電了,但是對麵大樓的燈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此時客廳裏有著淡淡的一層淺光,正常人的視力可以輕易辨別。可是黎寫意站起來了,用手摸索著,碰到了茶幾。

他不動聲色地皺眉,朝她這邊看過來:“江靜歌,你在那邊是不是?”

她這才反應過來,慌張地應了聲:“我在。”

她朝黎寫意走過去,伸手握住他半空中伸出的手,他的手心微涼。黎寫意下意識地握緊了一下掌心裏的手,但隨即又鬆開:“怎麼停電了?”

“大概是跳閘了。”她的聲音很幹澀,又說,“我去樓道那裏看一下。”

“我陪你去。”

江靜歌趕緊拒絕:“不了……”又似乎注意到自己的語氣不是很妥當,頓了頓說,“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不舒服嗎,你坐著休息一會兒,我去了就回來。”

淺光裏的黎寫意不動聲色地挑挑眉,沒再說什麼,坐了回去。

江靜歌找到手電筒,開了門,走到樓道那裏,把開關重新打上去。

可是燈還是沒有亮,她打下來,又打上去,可還是不亮。她發了瘋似的打上去,又打下來,她用力抹了一下臉,一手的眼淚。

手電筒的燈也微弱下去,最後終於完全陷入了黑暗。

她想打開光亮,讓他看見。至少讓他看見啊。

“夜盲。”黎寫意的聲音輕輕地在身後響起來。

她猛地回過頭,他站在門口,因為沒有力氣,所以整個人都靠在門上。整個人站在黑暗裏,看不清表情。

他又說:“不關你的事。是從小就有的夜盲。”

所以無論任何時候沈童都跟在他身邊,所以那晚放煙花,他都不下來,隻是問她煙花好不好看。每一天黑暗降臨的時候,他的世界就是黑暗的。

許多記憶湧進來。

少年時,他從來不在晚上的時候出現,可她還是拉著他去河邊放河燈,他隨身帶著手電筒,微弱的光芒,有時候對他來說簡直像沒有。

可是她一點也沒有注意到。

見她久久不說話,黎寫意有些擔心地喊了一聲:“江靜歌,你在不在?”

她想說,我在。可是聲音哽住了。

黎寫意有些急,試著向前走了一步,便聽到江靜歌說:“不要過來……我過去。”

她扶著牆走過去,黎寫意伸出自己的手,他不知道她在哪裏,但是依著聲音的方向便將手伸向她,她幾度抬起手,都放下去,可他一直固執地等在那裏。

她最後也沒有拉住他的手,而是幾步走過去,抱住他,他被突如其來的擁抱撞退了幾步,朝後跌倒在地毯上。

他剛想伸手推開身上的江靜歌,可是下一秒,江靜歌就哭出聲來,眼淚流到他的胸口,透過薄薄的毛衣滲進他的皮膚,似乎要灼痛他的心髒。

他睜著眼睛,看著一望無盡的黑暗,耳邊是她斷斷續續的哭聲,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口,雙手揪著他的毛衣,越哭越凶,沒有停下的打算。

良久,他才伸出自己的手,緩慢地,圍上她的肩。

他們從來沒有擁抱過。他們小時候那麼親近,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靠近。

可第一次的擁抱,是在這樣的黑暗裏,在她不知道是何意義的哭泣裏。

這一次,他沒有掐住她的脖子,對她惡言相向,一來他不忍心,二來,他是真的沒力氣,現在還被她壓在身下。

江靜歌打電話給物業,物業很快派了人來修理。不過二十分鍾,房裏便明亮如白晝。她的眼睛有點腫,剛剛哭得太厲害,又太久。

有二十分鍾了吧,一直到黎寫意有氣無力地說:“你真的很重,江靜歌。”

她才慌忙爬起來,扶起他,回到客廳的沙發躺下來。來電後,她倒了開水給他喝,又洗了熱毛巾給他擦臉。

他的皮膚現在變得很涼,可是臉色比剛開始好了許多。她給他蓋好被子,才轉身去洗臉。

她撐著水池邊緣,看著自己紅腫的雙眼,剛才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很無力。

等她出去的時候,看見他坐了起來,正在吃藥,她的目光投向桌上的玻璃瓶,見她來,黎寫意不動聲色地收回藥瓶,淡淡地說:“我回去了。”說罷便要站起來,搖搖晃晃的。

她走過去,扶住他,低聲說:“你今晚就在這裏住吧……你睡我的房間,我睡我哥的房間。”

他愣了愣,想說什麼,又被她搶了白:“現在都十二點了,你不方便開車,我也不會開。現在的士也很少,也難保那些人不會守在外麵……”

這次黎寫意沒說話,她隻當他答應了,就回去收拾房間,房間裏很亂,書堆得到處都是,書桌上也亂七八糟的。

她轉身的時候,黎寫意站在門口,江靜歌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從包裏拿出一樣東西,遞到他手裏:“這是平安娃娃,聖誕禮物。雖然遲了點。”

他接了過去,淡淡地說了一聲謝謝。

她笑笑,轉身繼續鋪床。

他打量了這房間兩眼,目光落在其中一幅掛在牆上的作品上。

是西塘。月色下的西塘,兩個孩子站在橋頭,對影成戲,月光如水。

她站在那裏,不知道說什麼。那是她大一那年回西塘時所拍的第一幅作品。與現在的作品相比,水平相差很大,但是她卻很喜歡,所以保留至今。

他一直抬頭看著,她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是什麼樣的,大概也是很冷漠吧。

江靜歌笑了笑,走到床邊從抽屜裏拿出一本很大的相冊,遞過去:“我的照片都在這裏,你這樣抬頭看很累的。”

黎寫意看了她一眼,還是接過來,翻開,愣了一愣,有一張很舊幾乎泛黃的照片,沒有過塑。

那是她和江靜笙,還有江容至的三人合影。那時候她大概才四歲的樣子,被江容至抱在身上,江靜笙立在一邊,一臉的不爽。倒是她,笑得很開心,大概是新奇這拍照吧。

江靜歌在他身邊坐下來,指了指這張照片說:“我哥說,我當時開心得很,那時候大概對拍照感到很新奇吧。小時候我就覺得這種東西很好玩,可以把人最開心的一刻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