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冷血無情的舉動讓黎明朗深感痛心,也似乎才從心底驚醒,這個孩子不是他的,如果這個孩子身體裏流著他的血液,是斷然不會這樣的。比如寶洛,還有秦霜與他生的孩子。
黎寫意十九歲那年,黎明朗用最快的速度辦理了出國手續,將黎寫意送去了英國。這一待就是好幾年。那好幾年裏,黎明朗都沒有太管黎寫意,在黎氏企業蒸蒸日上的時候,沈童偶爾提起黎寫意在那邊的情況,也隻是換來黎明朗淡淡的一句,那個孩子的未來如何,全憑他自己,旁人左右不得。
一直到現在黎明朗年紀漸大,麵對公司心有餘而力不足,便把在瑞典執管分公司的黎寫意叫回來。
黎寫意坐在車內,微閉著眼睛,今天喝了太多酒,頭有些疼。
好半天,他才伸手觸到座位上的資料袋,那是他托沈童調查的江氏這幾年的所有資料,包括江氏老板江靜笙身邊人的所有情況。
資料袋裏除了江氏多年發展的資料之外,還有他的家底。
在這遝資料裏,他看到了兩個熟悉的名字。
江靜歌。薜青陽。
沈童拉開車門坐進來,剛好看見他手裏的資料:“薜青陽這個人不簡單,江氏有許多項目都是他親手拿下的,現在江靜笙把許多項目甚至旗下的一些分公司直接授權給他。”
黎寫意往椅後一靠,冷笑:“當然,他們兩個可有二十年的交情。”在那整整的二十六年裏,幾乎勝過親兄弟。
“真不容易。”沈童笑笑,可半天不見黎寫意回應。
沈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他手上另一張簡單的表格紙上,上麵詳細注明了資料人的名字,來曆,畢業的學校,目前的居住地。左上角的照片是一個綁著簡單馬尾眉眼清秀無比的女孩子,那雙清透的雙眼仿佛透紙而出。
“江靜歌?很幹淨的一個女孩子啊。”沈童感歎。
黎寫意看了一眼沈童:“幹淨?”
沈童一愣:“大概,就是善良吧。”
黎寫意冷笑,修長的手指彈彈薄薄的紙張:“還真是……善良無比的江靜歌。”
沈童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繼續說:“關於江靜歌的資料不多,好像是大學沒有讀完就離開X市了,之前一直做業餘的攝影師,她現在開了一家攝影工作室……就是現在寶洛合作的那個工作室。”
黎寫意沒有回答,支著下巴看著窗外的景色,他不太喜歡X市,太現代,太都市,也太浮躁。在國外生活的時候,他大部分時間都是住在小鎮裏邊。說他心裏不寬也好,總之他也許就是懶散慣了。
他想,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握緊手裏的紙張,緊緊地捏在手心裏。
這麼多年了,他都沒敢去找她,在國外的那些艱難的日子裏,他把年少的那段灰暗都封鎖進記憶深處。可是一回到X市,那些灰暗便破土而出。
十年了,他依然不甘心。是真正的不甘心。
“老爺子剛打電話來了,問你什麼時候回家一趟。”沈童驅動車子,車子拐上大道,才接著說,“你有一個月沒回家了吧?”
他揉揉眉心:“以前幾年沒回家,也沒見他過問。”
“人老了吧,都這樣。”
黎寫意冷笑:“別人當兒子的是怎樣我不知道。”
“我說不過你,你們兩父子冷戰了十年還不夠,老爺子也沒有多少個十年了。”沈童歎了口氣,“兩父子哪兒來那麼多的仇恨。”
“誰說是仇恨了,我感謝他都來不及。”黎寫意把玩手中的十字架,保存了十年,已經不如當年那樣閃耀了。
沈童自知說不過他,歎了口氣:“報社的專訪是在周日,時間我安排了一下。相關資料我明天會給你。”
黎寫意隨便瞄了兩眼:“真是麻煩!讓老頭子去。”
沈童臉上掛滿黑線:“喂喂喂,現在黎氏老板是你,前兩次你推我去應付還好,現在你居然推老頭子去,想讓人家看笑話,以為堂堂黎氏老板居然不敢接受一個專訪。”
黎寫意忙說:“我知道了!去接寶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