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二月春。
長城郊裏處一座矮山上,山小徑的盡頭,一個歲樣子的小娃娃正捋著他爺爺快要胸的白胡子,不大的院子裏撒滿初春的暖陽,院裏種著一棵臘梅,陽下盛氣淩人,樹旁立著一個剛好腰的碑,刻著山書院四個大字。
“爺爺,爺爺,你麼時候帶我去城裏呀,不是說好這兩天就去嗎?”
“昨天你去山下給王嬸嬸送柴,王嬸嬸說麼時候帶小去呀?”
“王嬸嬸說就這兩天,我們要跟王嬸嬸一起嗎?”
“傻小子,你王嬸嬸有牛車,明白了嗎?”
一老一小相視一笑。
翌日,隻見一輛牛車著這一老一小往長城走去。
一進城門便看到大片書生聚,隻見這些書生一個個像了雞血一樣往人群裏擠,沒有半點手無縛雞之力的意。
年是文帝“望”的年,廟堂之上大小官員都希望在這個新紀能讓皇帝刮目,讓自己的置往上挪上一分半分,國子監的祭酒也不外,往年從不見他來宣榜,年倒稱得上是勞師動眾了。
隻見大街遠處慢慢駛來一架馬車,十數人為其護駕,充當馬夫的那人是金盔紅穗,大戟加身,神武不凡。
沒多久,馬車便行至近處,護衛率攬開人群,馬車帷帳也充當馬夫那人緩緩開。這祭酒下了馬車,人群頓時開始騷動,市井小販倒是沒麼動靜,這些學子們都是一臉崇拜。
“年所中進士一三十二人,狀謝道,榜眼楊朝,探黃時行,其餘一甲二十人,二甲三十八人,三甲十二人。自日揭榜後,盡快處理各自事宜,三個月內京述職。”祭酒說這番話,便見有護衛將榜文帖上城門口告示欄。待護衛祭酒走後,學子們一擁而上,一目十行的掃著榜文,個都希望一飛衝天的是自己。
“爺爺我長大以後也要當這樣的人,神氣。”小屁孩望著漸行漸遠的祭酒儀仗一臉憧憬的說到。
“傻小子,你可這祭酒是博士之首,你那三天讀不上一本書的樣子,我看懸。”
“誰跟你說我要當麼祭酒了,我要當那個大將軍一樣的人。”
說這話時,還是一臉羨慕,說好像又覺得不過癮,補了一句
“我還要娶王方舒當老婆,嘿嘿。”
老頭一臉慈愛的看著小屁孩,小孩旁邊的小皺起眉頭
“小子,你還是好好砍你的柴吧,王方舒家裏可是有幾十畝莊稼地呢,你還娶,呸。你要是給我們家多送點柴,我跟我娘好好說說,以後嫁給你,你占便宜了。”
小對著小屁孩說道。小屁孩仿佛充耳不聞,還在那裏傻笑,老頭見這況,也笑了起來。倒是小氣得跺腳。
沒過一個時辰,告示榜的學子們漸漸散去,有的無精,有的神飛揚。這屆狀郎是大族子弟,一群小弟圍在狀郎的身旁道喜,狀郎充耳不聞,反而向著探郎的身邊走去。
“黃兄,這麼匆忙,是要去哪?”
“哈哈,恭喜謝兄拔得頭籌,我這要去就娘子報喜訊,我們晚夜飲,不醉不休!”
“好,夜飲!咦,這楊兄不去了哪裏,我們頭甲三人,不可缺一啊!”
“那個悶葫蘆,剛剛揭榜看出了城門,不麼去了。我等會兒與我們一屆的進士,前輩們留下的規矩,遊船夜飲,謝兄,就等你率登船了啊!”
“好的黃兄,晚上見,我還跟著楊兄討討這的目呢,這楊兄的號之前也一沒聽過,看來這是沒機會了。”
“謝兄,這楊朝家就在京郊,剛看出城門估計是家報喜去了,那人就是悶葫蘆一個,我在國子監與他同窗時,就沒見他說過幾句話,跟誰都不招呼的,不用他,以後有的是機會,晚你我盡興!”
言罷,這頭甲兩人便各自家報喜訊,至於他們口中的這個榜眼郎楊朝,此時已經到城郊家中,他母親身體一不好,早些年娶了個老婆也早早的離開了人,此時就是這孤兒寡母互相為伴,楊朝揭榜後便第一時間到家裏跟母親報,母親也喜笑連連。
翌日,神武王朝的皇宮內,一個老太監久等在文帝就寢的養心殿外,待到文帝起身梳洗,便第一時間報進去,寥寥幾句,便引得文帝那年不變的臉色褶皺幾許。
早朝上,中書令殿上稟告,昨夜揭榜進士十二人,於曲江湖登船夜遊,因酒醉不慎倒蠟燭,釀至火災,目前已死了十八人,十人水性僥幸不死,但也是初春的湖水凍的夠嗆,還有四人下落不明,估計是沉到湖裏比較深的置了。。
文帝要徹查此事,禁止往後學子如此行事,傳承了幾十年的曲江宴就此斷絕。昨日稱兄道弟,望為王朝拋頭顱灑熱血的狀郎與探郎已經死的不能死,沒去赴宴的其餘進士都升起一種劫後餘生的感慨。
幾多歡喜幾多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