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染指流年
“阿姨，邵陽在嗎？”
“淼淼啊，快進來坐，那小子到菜市場買菜去了，等會兒就回來，今天他爸不在，買菜做飯的活兒就輪到他了，嗬嗬。”
“哦，這樣啊……”
“站在外麵幹什麼，進來坐啊，外麵那麼熱，今天有三十八攝氏度呢！你進來坐會兒等他唄。”
猶豫了一下，趙淼還是推開緊閉的玻璃門進了診所。
空調的涼氣撲麵而來，舒服得趙淼把剛才的掙紮和顧慮早拋到了腦後。她走到沙發旁坐下，顧媽媽在幫別人看牙齒，診所裏比起平日略顯冷清，另外兩個實習的帥哥醫師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還好看牙的不多，不然她又得當回顧媽媽的助手。
“淼淼，要喝水自己倒啊，阿姨現在有點忙。”
“嗯知道知道，阿姨您忙，不用管我。”趙淼連忙拿起茶幾上的報紙開始看，她可不想讓顧媽媽在整牙齒的時候又像上次一樣因為分心出什麼差錯。
裝模作樣地翻了幾頁，從不關心國家大事的她不到一會兒就哈欠連天了，眼淚一個勁兒地往外飆。她看看報紙又望眼門外，心裏跟貓抓似的莫名發慌，最後把報紙往茶幾上一甩，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在沙發周圍走來走去……
慌什麼呢慌什麼呢？趙淼你在慌什麼呢？該慌的是顧邵陽那小子才對啊！你又沒做什麼，幹嗎要慌幹嗎要慌？
不管怎麼說，他可是你多年的兄弟，即使他……已經不再“純潔”，可你也不能嫌棄他，不能不理他啊是不是！所以……就這麼著吧，還跟以前一樣待他，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他要有良心他就會理解你的！嗯！
“吱——”玻璃門與地麵摩擦的聲音。趙淼還沒回過頭，就聽到那個熟悉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地走進來，輕輕的，偶爾會停頓一下。
很驚訝在他做了那麼不“純潔”的事後自己為什麼還會主動來找他吧？哼，小樣兒！
地板很滑，趙淼利用重心一轉，身體就轉到了另一麵。
看到那張努力平靜卻依舊藏不住慌張的臉，趙淼的心理平衡了。嗬嗬，看，她就說嘛，該慌的是他才對！
“你怎麼來了？”提起一口氣，顧邵陽把目光轉移到茶幾上小聲問道。
趙淼故意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反問：“你說呢？”
顧邵陽捏緊了手中的塑料袋，頭垂低了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幸好顧媽媽在這時說話了：“兒子，買菜怎麼買這麼久？淼淼等你老半天了。”
就是，老半天了！趙淼符合地點下頭，有意無意地瞪顧邵陽一眼。顧邵陽沒看趙淼，提著幾大包菜繞過她走進診室，跟顧媽媽要了鑰匙出來才對她道：“我們邊走邊說吧。”
趙淼跟著顧邵陽出了診所。
一路上，再灼熱的太陽也溶化不了彼此間的沉默。
趙淼渾身不自在。走在後麵，盯著那寬闊卻瘦得見骨的後背，愣是開不起腔。她想或許是太熱了吧，熱得不想說話浪費口水。
走了一大段路，沉默依舊。白花花的陽光射得趙淼的眼睛難受極了，小淚兒嘩嘩地流，她索性耷拉著脖子像隻雞崽一樣緊緊跟在雞媽媽的屁股後，借助雞媽媽那高大的身軀替自己擋住一些陽光的照射。
很喜感的畫麵。尤其是趙淼那縮手縮腳賊眉鼠眼的小樣兒。
又走了一段路，“雞媽媽”終於停下，剛想鼓起勇氣打破一路來的沉默時，背上就撞到一個東西。
“哎喲——”額頭撞到“雞媽媽”突起的肩胛骨，趙淼慘叫出聲。
“你沒長眼睛啊！”顧邵陽齜著牙，沒腦地罵道。
誰叫你走那麼近！顧邵陽認栽地把話咽回肚子裏，伸出手，一頓，又縮回，最後摸出一包麵紙遞過去：“把眼淚擦擦吧。”
“不要！”趙淼一手揮掉，仰頭瞪著那張被太陽曬得黑黝黝的臉抱怨，“背硬得跟石頭似的！”
“撞疼了嗎？”
“廢話！你摸摸自己背上那兩塊骨頭。”真不知道是不是被顧阿姨虐待了，比黃嬌嬌還瘦，你說一個大男人瘦成這樣像什麼樣子！以後讓女朋友保護嗎？長得再高有個屁用啊！
趙淼那滿臉嫌棄的表情深深刺痛了顧邵陽脆弱的心靈。他知道，她又在嫌他瘦了。想想有些火大，近幾個月來自己哪頓不是魚啊肉啊雞的，可這身子骨就是不長他又能怎樣？瘦一點不好嗎？非得用這種傷人的表情看他嗎？
“找我有什麼事？馬上就到家了，有事快說吧。”他頭偏到一邊，聲音冷了點，頗有點賭氣的味道。
這話倒提醒了趙淼，她一拍頭，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不想起還好，一想起她就又狠瞪顧邵陽一眼，然後從兜裏掏出MP4開始興師問罪：“前幾天我讓你給我的下的東西呢？你這下的什麼亂七八糟？！”
“給你下了啊，好幾部呢，夠你看一個星期了。”聲音變弱，毫無氣勢，明顯的心虛。
“好幾部？”趙淼咬牙切齒，在MP4上點了幾下，數道，“《草樣年華》《那些雲淡風輕的日子》《百年孤獨》《鬆子的一生》……哈！之前我還沒看到，原來連《阿凡提》都有？顧邵陽啊顧邵陽，你耍姐姐我呢？”兩顆大銀牙快被咬碎，趙淼氣得口不擇言，“我知道你每個月跟女人一樣也有那麼幾天會痛經，可你能不能別把月月舒當飯吃？小心吃傻了！”
“你！”嘴巴不如趙淼利索的顧邵陽隻能吃虧地吐出一個“你”，然後就臉紅沒了下文。當然是被氣紅的。這就是臉皮薄不會罵人的悲哀！
“你什麼你！還好意思你！誰讓你下這些亂七八糟的了？喜歡看你自己看啊，我可沒你那麼文雅！”她隻是一個世俗小女子，對這些講親情友情疼痛過來又疼痛過去的青春小說沒興趣！“我再說一遍，你可豎起耳朵給我聽清楚了！我要的是小妖大大的爹爹三部曲，第一部《爹爹好狂野》、第二部《爹爹好死相》、第三部……”
“夠了！我不會下的！要下你自己下！”顧邵陽百年難得一見地發飆了。
趙淼張著嘴，話卡在喉嚨裏，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發飆了？居然對她發飆了？噢上帝啊！
此時的顧邵陽微微懊惱著，他竟然沒能控製好自己的情緒！可是，隻要一想到那爹爹三部曲的內容，他沒得高血壓就算萬幸了！
“為……為什麼不給我下？”自己能下誰會找你呀！趙淼想著有些委屈，因為顧邵陽的突然發飆聲音也小了許多。
“你說呢？”還好意思問！顧邵陽第一次擺出嚴肅的表情，渾身霸氣外露，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趙淼痛心疾首道，“你怎麼能看那種書？你是女孩子啊！就算沒有起碼的矜持可也不能看那種……那種……那種……”那種黃色書籍啊！（凡是帶有H戲份的小說，不管H的戲份多還是少，在顧邵陽眼裏一律是黃色書籍！少兒不宜！18禁！）
顧邵陽很氣悶，也很胸悶，他從來不知道趙淼愛看這些東西，要知道這些東西的危害可是很大的啊！初中時他的兩個好朋友王寶強和林俊傑就是因為受了這些東西的毒害隨便找個女生偷吃禁果，最後鬧得老師家長同學都知道了，他們抬不起頭做人不說，還被學校開除，你說可怕不可怕！他生氣不是沒有理由的，趙淼的膽子他還不清楚嗎，有什麼做不出來的？他最怕她一頭陷進去拔不出來，最後像王寶強和林俊傑一樣，隨便找個男生……咳。
“那種什麼？你看過？”趙淼邪惡地笑，朝顧邵陽猥瑣地擠擠眼，“怎麼樣，小妖大大寫得還不錯吧？”
顧邵陽頓感無力，十分痛心。他想救趙淼出火坑，可是該怎麼做呢？
主啊，你何必對一個十七歲的少女這麼殘忍？！
“趙淼，以後……以後別看這種小說了，成嗎？”那種事不是不好，隻是，隻是我們都還太小，等大一點再說也不遲啊。幸好後麵的話顧邵陽因為臉皮薄沒說得出來，不然準得把趙淼氣得發羊癇風。
趙淼現在就已經很生氣了，她最討厭別人剝奪她的愛好！
“得了吧你！我看哪種小說關你屁事啊！我告訴你，你少鄙夷的眼神看它們，它們在你眼裏或許是垃圾書籍，但在我眼裏它們是精神食糧！是藝術！是靈魂的寄托！你懂什麼呀你，一天到晚隻知道死讀書的呆子！連人生最大的樂趣都不知道，你白活了！”
精神食糧……藝術……靈魂的寄托……人生最大……的樂趣……
顧邵陽明顯誤會了趙淼的意思，他臉色發白，一時慌亂無助，心想原來趙淼已經陷得這麼深了，怪不得上了高中後成績就下滑得這麼快，每次考試排名都是倒數，不曾想到，竟……竟是這精神食糧在作怪！定是她把心思全放到了這“人生最大的樂趣”上，所以才……才……瞬間，顧邵陽憂鬱了，心裏充滿了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