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他一起一伏的背上時,我整顆心都變軟了,被他額頭沁出的汗珠洗得尤為透徹幹淨。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一瘸一拐的,洛宇說要不就在客棧裏休息不要到處走了,我不答應。那幾天變瘸子的我拉著洛宇的手,幾乎成了首爾一道風景線,我想抓住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這種不踏實的感覺就好像我們之間每一秒鍾都是偷來的。
我不知道以後還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我們沿著漢江漫步,在露天咖啡廳叫兩杯拿鐵,一整個下午都坐在那裏看天空中飄忽的雲。洛宇坐在我對麵一直笑眯眯地看著我,雙手托著下巴,把嘴唇弄成嘟嘟的樣子逗我開心。
其間總有公司的人打來國際長途向洛宇請示工作,洛宇一個電話都沒接,他說和我之間再不想別人來打擾,生生把整個公司晾在了那邊。
我從之前一個沒什麼腦子的姑娘,變成了現在獨立堅強有自己原則的人,我想要的東西越來越簡單,再也不是什麼被包裹著光鮮亮麗外衣的燦爛物什,而是一個最細小的光源,它用不著有多閃亮,隻是一直守在那裏就好。
我和洛宇去了明洞的天主教堂。我們兩人都不是教徒,卻在裏麵坐了一整天。這個時候我們互相之間沒有交談,教堂裏麵尤其肅穆,沒有人說話,洛宇也一反常態地安靜地坐在那裏,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
“你剛才在想什麼?”走出教堂之後我問他。
“懺悔。”洛宇答道。
一個男人在一瞬間的脆弱無助是最動人的,因為太真實,我甚至不能把幾年前我們從第一次見麵一路走來的脈絡一一串聯起來。對這樣的感情,我卻越來越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在仁川機場準備回北京的時候,我拉著洛宇走走停停。“你幹嗎,該登機了。”洛宇回頭看我。我想讓自己不著痕跡地狠狠跺著地,妄想從腳心處快速生長出一枚強有力的根莖牢牢抓住地麵。哪怕還可以跟他耍賴說不走了,這樣我便可以不用考慮以後的事。
回到北京之後我強迫洛宇去看《哈利·波特》,無論是英文版還是中文版我都從頭到尾看一爛熟,但每次有部新的電影上映我都會很急迫地想去看。我喜歡書還沒看完的時候糾結斯內普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看見羅恩和赫敏在一起的時候我無比興奮。對那種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的兩個人,我總會為他們感到由衷地欣慰。
我沒有告訴洛宇,我早已把《真·視覺》的工作辭掉了,準備帶著行李回巴黎。
到機場之前我的手機被他打瘋了,我跟我爸我媽說,不要告訴洛宇我回巴黎了,一定不要告訴他。我爸有點開始心疼這個男孩子,對我說:“人家又怎麼招你了?你說你們兩人來回折騰什麼呢!”我媽的態度很明朗,我已經長大成人,感情的事要自己解決。
我再一次失去了方向。
照常理來講,“革命工業”的歐偉陸幫洛宇收拾了這個爛攤子,對我們兩人來說都是好事。可是在我心裏,我們兩人能不能在一起,並不能總是取決於外界的力量,比如某個女人不再拿洛宇的身家威脅他了我們才能在一起,比如某個財團大老板幫洛宇渡過了經濟上的難關我們才能在一起。
我討厭這些附加條件,我們已經為這些事撐得太久。互相厭倦的戀人之間經常會說“我們冷靜一下吧”,而我不需要冷靜,我們愛得熾熱,隻不過,我現在不知道該不該向現實投降。
在回巴黎之前我把自己所有的大牌衣服都捐了,隻帶了幾件單色的亞麻的襯衫和棉布長裙,這樣的裝束能讓我的心情沉靜下來,也許這就是我本來應該有的打扮。我本來就是灰姑娘,在午夜十二點之前必須要回到自己的生活,王子是不屬於我的。
再次回到巴黎的時候,我的心緒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這個城市仍舊是我的避難所,我曾經很開心地認為自己再也不需要它了,就像是烏龜的殼子。
我有一個特別不好的個性,一旦我遇到不開心的事情就會很快從一個地方離開到另外一個地方,不會有任何交代,不過這次我很有進步的一點就是我知道向《真·視覺》遞交辭職信,也跟我爸我媽談過了,唯一沒有交代的就是洛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