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趕緊起身,作勢要出去。
“是是是,不能影響你,媽出去轉轉,一會兒再回來。”
“嗯,媽,去吧。”
等容歡的父母走後,本來躺在病床的容歡換了個姿勢,改成盤手盤腳的姿勢坐在了床上。
“封醫生,你跟秦曦真的隻是朋友?”
容歡怎麼都不相信。
這封淮都快變成秦曦的影子了,走哪兒容歡都能看見他在秦曦身邊,現在還住在秦曦的家裏,而且秦曦的父親對他的態度,就跟對待自己兒子似的。
這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吧。
封淮微微一笑:“反正說了你也不會相信,我又何必解釋。”
他倒是對這份誤會挺享受的。
“你解釋解釋說不定我就信了。”容歡也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人。
封淮又是一笑:“你幹嗎一副捉奸的語氣?”
容歡被封淮這一噎,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我……”
是啊,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莫名其妙。
秦曦進手術的時候想了很多,腦子裏出現各種畫麵,快樂的悲傷的,還有一些她以為自己不記得的小事,沒想到,到這個時候記起的,都是一些小事。而她以為的一些深刻的事,卻怎麼也記不起來。
而那些小事,無一不和沈寧遠有關。
他的笑,他生氣的樣子,他為難的表情……
但秦曦的這種冥想很快就結束了。
手術用的全麻,麻醉師的藥一堆進去,秦曦很快就陷入了昏迷,接下來發生的事,她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了。
事後封靜形容:“那是一個有風的日子,手術進行得格外平靜,隻有站在手術室外的人顯得有些焦躁。”
手術時間不長,幾個小時而已,跟那些十幾個小時甚至幾十個小時的大手術來比,秦曦的這場手術的確算得上是小。
秦曦與容歡手術一結束,就直接從手術內的通道,直接推進了病房,焦躁地等在門口的人隻等到一個他們不認識的醫生出來說了一句。
“手術非常成功。”
他們不光沒看見容歡與秦曦,就連封淮的麵都沒看到。
秦曦的病房暫時不能進人,小護士攔在門口看著一臉急切想要進去的眾人危言聳聽:“你們現在進去,一個小小的細菌都能把人殺死。”
於是眾人便嚇是退了回去。
看不了秦曦,容歡的父母隻好又進了容歡的病房,容歡也用的全麻,不過劑量沒秦曦那麼大,推出來一會兒後就醒了。
這個時候正跟進門的秦母嚷嚷著一會兒要喝排骨湯好好補補他的各種細胞。
跟在秦父秦母身後的封靜手一抖,差點抖到容歡的腦袋上去。
“矯情。”封靜很“小聲”地暗罵一句。
好在她沒說賤人,要不然容歡絕對會從病床上跳起,估計又會是一場惡戰。
秦曦手術的時候,秦子硯並沒有來,因為封淮的陷害,秦小公子的相親生涯正式開始。
為了不讓秦父與秦大伯起疑,秦子硯隻好硬著頭皮去跟秦父安排的人吃飯。
一天四頓,吃得他都快吐了。
秦子硯抽不開空去看秦曦,哪裏還有心思去管坐在自己對麵的女人是胖是瘦,是高還是矮。一頓飯下來,除了每次都把自己吃得很飽之外,秦子硯沒有任何收獲。
等到一天四場都結束之後,秦子硯才有一天時間去醫院看秦曦,但也不能在醫院待太長時間,因為他還要趕回去跟兩位老爺子彙報情況。
秦子硯感歎,這真是……相一天親比工作一天還要累人。
這樣的狀況持續兩天之後,秦子硯就再也受不了了,但他又是個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別人的人,更何況這個別人還是秦父與秦大伯。
所以秦子硯隻得尋了個J市工作還沒結束的借口,拎著包就逃上了飛機。
封靜在第二天就離開了,臨走前拉著秦曦的手囑咐她要心情好,要多看帥哥,標準就以他叔為準。要是有人敢欺負她,讓她第一時間就要通知到她,她打飛的過來給她撐腰。
秦曦連連稱是,她覺得自己的腰是該要撐撐了,她都快被封靜弄得笑得直不起腰了。
秦曦這敷衍的態度引得封靜的強烈不滿,最後鼻子一哼,她懶得同她說了,背起包就走人。
巧的是,封靜和秦子硯坐的是同一班飛機。
不巧的是,雖然他們比鄰而坐,卻誰也不認識誰啊!
有緣無分啊……
秦曦手續術的第三天,容歡也帶著他的父母來告別。
容母拉著秦曦的手直掉眼淚,讓她以後要常去看他們,秦曦滿口答應,心裏想的卻是,她應該不會再踏上那片土地一步吧……應該不會。
容歡臨走前還送了秦曦一份禮物,一套生發劑,秦曦看到東西的時候差點把自己的手指捏斷。
容歡雙手往褲子口袋一插,喜滋滋地擁著他父母離開。
病房裏安靜了一會兒後,秦曦才反應過來,這次是真的安靜了,大家都走了。
所有人都離開了,唯獨一個沒有離開的。沈寧遠。
“你公司是倒了嗎?”
沈寧遠出現得頻率太高,所以秦曦不得不懷疑,沈氏是不是真被秦子硯那小子給弄倒了,如果是,那小子的能力也太超出她想象了。
事實證明,這事,還真是她想多了。
“公司有寧萱在。”
秦曦想想,好像自己離開J市的時候,沈寧萱還沒開始進入沈氏。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沈寧萱變成了女強人。
好吧,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更加明顯,她都成禿子了。
“她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沈寧遠沉默片刻:“有其他人,還有我叔叔會幫她。”
沈寧遠的轉變令秦曦吃驚,不是秦曦大驚小怪,實在是沈寧遠轉變太大。
要知道,在他心中,從來是沈氏第一,其他人其他事,向來都是放在後麵。
也或許,正因為如此,他們才走到了這一步。
可是……現在他是想怎麼樣?
秦曦不太懂了。
他舉動無疑是把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沈氏實權轉給了別人,他這明顯的是要架空自己。
那他這麼多年受的苦和累,不都白做了?
他是不是腦袋被驢踢過了?
秦曦一陣沉默,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她的想象裏,她跟沈寧遠分手後,應該老死不相往來啊!
但現在沈寧遠的所作所為,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沈寧遠,你不會是離不開我吧?”
沈寧遠麵無表情地沉默著,他一沉默秦曦就尷尬了,她都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這說的叫什麼話。
好在沈寧遠沉默了會好歹還是開口了。
他坐在秦曦的病床前,伸手握住秦曦的手,輕輕撫著上麵掛點滴留下來的針孔:“是,秦曦,我離不開你,一刻也離不開。感覺一離開你,我就會死一樣。”
秦曦瞪大著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可是……我們分手了啊!”秦曦有氣無力地說道,想抽回手,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他怎麼忍心,她花了多少力氣,才告訴自己要遺忘他,最好把這五年的自己全部擦成一片空白。
這樣的話他們熱戀的時候他都沒說過,現在他們公開了,他卻又這樣輕易地說出口。
就真的……不能對她好一點嗎?
秦曦根本沒辦法把自己的思維好好地集中起來,她覺得她整個身子都是散的,被沈寧遠給拆散了。
她也不敢看沈寧遠,怕多看一眼,自己好不容易說好的那些不怨不恨又全都跑了出來。
“秦曦,從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開始,我就從來沒有想過我們會分開,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奶奶不能,你的病也不能。離開你太痛苦了,我不想讓自己那麼痛苦。”
秦曦躺在病床上白著一張臉,深吸了好幾口氣,最後才堅定地說:“不,我不願意。”
沈寧遠伸手輕輕地握著她的手:“秦曦,你別激動,好好養好身體,你現在不願意沒關係,你總會願意的,你那麼愛我。”
秦曦想笑,他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沈寧遠你對每個人都挺好,為什麼獨獨對我這麼殘忍,我身上已經沒有你想要的了,你……何不放過我?”
沈寧遠沉默良久,他一邊將秦曦的手放在被子裏一邊輕輕地說:“你別想太多,海上皇宮工程已經進入尾聲了,那是我替你建的,再過不久,我就可能帶著你一起去看了,到時候你一定會喜歡。”說著
,沈寧遠的視線突然望向了窗台。那裏,一盆水仙開得正好。
還沒等秦曦反應,沈寧遠又輕輕地說:“秦曦你聽說過水仙嗎?水仙一生隻開一次花,它耗盡全身上下機養隻為開一次花,開過之後,它雖然沒有死,可是,卻再也開不過花了。你知道嗎?有時候,我
覺得我就像一株水仙,愛過你以後,雖然沒有死,可是,再也沒有辦法愛上別人了。秦曦,不光是我,你也一樣。你好好想想……”說完,他便遞給秦曦一個安慰的眼神之後,慢慢地退出病房。
沈寧遠走後,封淮來看秦曦的時候,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台那盆水仙花上,一直,一直……
等封淮喊了她半天,她才回過神來。回過神以後的秦曦便要求出院。
“那你爸那邊……”封淮擔心回家休養的話,總難免會露餡。
“沒事,我現在手術都成功了,所以沒那麼怕我爸他們知道了。我還活著不是嗎?”
倒也是,封淮點點頭:“那好吧,我先去替你辦出院手續,等我下班,我們一起走。”
“好。”
封淮去給秦曦辦出院手續的時候,秦曦就在那兒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可收拾的,就換了套衣服,把包裏的假發拿出來扣到了頭上,至於那套生發劑,讓它見鬼去吧。
沈寧萱以為沈寧遠還是跟以前一樣,去H市看秦曦,隻是去個幾天就會回去。
等到她收到那封長長的、將沈氏內部的事羅列得一清二楚的郵件時,她這才發現事情的不對勁了。
沈寧萱試著撥打沈寧遠的手機,試了幾次都被轉入了語音信箱。
那封長長的郵件裏什麼也沒提,隻是把工作的事情替她羅列得很清楚,甚至把沈氏內部可以用的人都列了一份名單。
小助理也很快遞了辭呈。
辭呈是親自交到沈寧萱的手裏的。
“我哥不在……你……要不等我哥先回來。”
小助理禮貌一笑,他之所以辭職就是為了去幫沈寧遠。
“副經理,你看,我合同已經到期了……”
小助理捏著合同站著,神情不卑不亢,這無疑是軟性的逼迫。
沈寧萱被他這一逼都想哭了。
“可是……”
“副經理,真的沒辦法,我手頭上還有很著急的事呢。”
“合同上明明寫著離職期一個月呢。”
“事實上我一個月前已經跟沈總遞過辭呈了,他應了的,因為沈總現在不在,所以我就把辭呈交到副經理手上了。”
沈寧萱不好再留人,咬著牙在小助理的辭呈上簽了名。
小助理一走,她哥又聯係不上,沈寧萱就更加焦頭爛額了,不得已,沈寧萱隻好請了自己的父親出山坐鎮沈氏。
沈寧萱的父親覺得自己對不起侄子,知道沈寧遠的此舉肯定是跟他妻子有關,但沈氏又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下坡,所以隻好腆著臉進了沈氏。
沈寧萱的父親這麼一來,外界紛紛猜測,沈家內部到底出了什麼事,沈寧遠那麼多大動作,怎麼把自己給動沒了?
這傳言在外麵傳得風風火火,擋都擋不住。
很快,秦子硯與付明皓都得到了消息。
秦子硯本來計劃好的事情,因為這件事一下子就亂了,付明皓那裏就更亂了。他本來是想著借由著秦子硯去對付沈寧遠的勁頭,付家能暫時緩緩。
結果沈寧遠這一撒手,他的感覺立即就不好起來。
這個不好很快就被驗證。
秦子硯因為沈寧遠這一撒手,憋的一肚子氣沒處出,這下全部往付家頭上出了。
付明皓也實在是倒黴,本來以為在打壓沈氏這件事上,他跟秦子硯還能算得上是盟友,結果沈寧遠這一撤,秦子硯的矛頭,自然而然地就轉向他了。
付氏旗下的各個公司產業,在三天之內很快就被秦子硯全部拿下,在秦子硯強勢的逼迫下,付明皓不得不召開記者會,正式宣布破產。
就連他自己現在所居住的那套房子,也都被銀行收了去。
秦子硯甚至連給他東山再起的幻想機會都沒有。
付家名下所有的產業都改了行,原來的酒店變改成辦公樓,原來的辦公樓改成洗腳城,有的小產業,直接就給清零了。
付家的那套房子,連給付明皓最後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直接給爆了。
付明皓隻來得及看著一地廢墟,牙恨得直癢癢。
在H市的沈寧遠對於已是滿城風雨的J市情況,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了也沒什麼反應。
秦子硯動完付家就開始動沈氏,沈寧遠不在也不要緊,反正,他總是姓沈。他知道,在秦子硯這邊,他躲不過。
小助理這邊工作一結束,很快就去H市與沈寧遠會合了。
“沈總,我們把產業轉到H市行得通嗎?畢竟秦家在H市已經是壟斷了,我們想要在他們的陰影下討便宜,是不是有困難?”小助理擔憂地對沈寧遠說。
“困難肯定是有,要不然找你來做什麼?”
“可是,沈總,你這麼一撒手,沈氏不就等於送羊入虎口嗎?”
他們這麼多年的心血不全都付諸東流了?
沈寧遠沉默地望著窗外,現在的沈氏,就當是他報了他叔叔這麼多年的恩情,還有當年在那場綁架案裏,選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