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用遺忘各自為伍(2 / 3)

沈寧遠拉著秦子硯,對著沈寧萱說了一句:“如果叔叔醒了,記得跟他說我來看他了。”說完沈寧遠就拉著秦子硯離開了。

在沈寧遠的車裏,秦子硯突然掏出電話:“我要報警。”

但話剛說完,就被沈寧遠一把按住:“不能報警。”

“憑什麼不能報警,我要讓你嬸嬸一輩子都待裏麵。”

“秦子硯,你冷靜冷靜。”沈寧遠大聲說道,隨後像是氣餒般,“我嬸嬸說得沒錯,不能報警,秦子硯,我奶奶的死並不是意外,是你姐推她下去的,這事我不知道我嬸嬸怎麼會知道,但她既然知道了

,肯定是有證據。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秦子硯皺了皺眉:“你說什麼?我姐姐……這是怎麼回事?”

“那是秦曦去完H市回來,我們準備結婚,我奶奶……她說了一些關於秦曦母親的話,秦曦可能情緒有些激動,所以就動手推了我奶奶一把……”

秦子硯平靜地聽完,臉色凝重了下來。沈寧遠看著秦子硯的表情,心下鬆了一口氣。可是他顯然鬆氣太早,因為秦子硯接下來說的是:“那你奶奶該的,要是我,可不止動手推那麼簡單。”

沈寧遠無奈:“秦子硯,那是我奶奶。”縱然她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但也不希望秦子硯這麼說她,況且,他奶奶已經過世,逝者已矣。

“你奶奶怎麼了?我姐就是被你奶奶害的,沈寧遠,我告訴你,這事,沒完。我姐的事,我會算在你們沈家頭上,一個都別想跑!”

沈寧遠眼睛看著前方,心裏一陣陣煩亂。他知道,秦子硯來J市,壓根就沒打算放過他。

“秦子硯,不管你做什麼,我都希望你不要為了報複把自己搭進去,你姐肯定也不希望這樣。”

事情已經夠亂的了,沈寧遠不希望更多的人牽扯進來,特別是跟秦曦有關的人。秦曦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跟家人開開心心地在一起,所以,她的家人,不能出事。

如果別的什麼他不能做,那麼這個心願,他願意成全,秦子硯真要報複,他受著就是,哪怕搭上沈氏,哪怕沈氏真的經不住,那也是他該的。

可是秦子硯隻回應給他一個冷笑:“真是謝謝你的好心了。”

沈寧萱的父親很快就醒了過來,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要跟沈寧萱的母親離婚。

沈寧萱的母親也不慌張,扶著沈寧萱的父親坐起,拿了枕頭靠在他身後,又給他倒了杯水。

做這些的時候,沈寧萱的母親臉上一直很平靜,平靜像是根本沒聽到她丈夫的話一般。

沈寧萱站在另一邊,沒有說話,事實上,她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麵對沈母這樣的態度,沈父越發生氣,他推開沈母,視線轉向沈寧萱:“寧萱,你去替爸辦出院手續。”

沈母一如既往地平靜,沈父把她推開,她就隨著他推開的姿勢站到了一邊。

“爸,您這身體……醫生說再留院觀察觀察。”

“不用觀察了,爸沒事,爸想去公司看看你哥。”

“我哥他……現在應該不在公司,他剛才來過醫院了,看爸還沒醒就又走了,跟他一個朋友一起。”

“他來過了?那他有沒有說什麼?”

“是,因為知道你暈過去了,所以特地過來看看,見沒什麼事就又走了。”

平靜的沈母,突然一聲冷笑:“特地?我看他是特地帶著秦曦的弟弟過來要把我送去坐牢的吧。”

“媽……剛才要不是哥攔著,秦曦的弟弟指不定做出什麼事來。”沈寧萱皺眉。

“是啊,我還得謝謝他,你沒聽到嗎,姓秦的要送我去坐牢呢,你哥說什麼了,你說什麼了?我白生白養白疼你了是不是?到頭來你合著外人要把你媽送進監獄是不是?”

沈寧萱眉頭皺得更緊:“媽……”

“你自己都做了什麼,現在還怪起女兒來了,跟你生活了幾十年,我還一直當你性格溫婉,你對我媽好,對寧遠好,我還一直以為你是真心的,原來都是裝出來的。”沈父打斷沈寧萱,激動得抖著手,

“你騙得我好苦,寧遠跟你的生活本來也不起衝突,你要實在不喜歡他,你就避著他算了,你……你說你為什麼要害他,送你去坐牢怎麼了,你就該去坐牢。”

沈寧萱慌忙扶住沈父:“爸……”

“嗬嗬,你也知道跟你生活了幾十年的人是我?我還以為一直睡在你旁邊的沈氏呢,我跟你生活了幾十年又落著了什麼,從你侄子上位開始,我就知道今後肯定落不著我的好。他手生的時候,就利用我

們,一旦養熟了,第一個開刀的還不是我們。”

“他拿你開刀,怎麼拿你開刀了?沒有好吃好喝供著你嗎?他哪點對不起你了?”

“你要說什麼都可以,反正在你心目中你侄子是一千個好一萬個好,我就是根人老珠黃的草。可是老沈,這麼些年,你捫心自問,我哪點又對不起你們父女了,我做的哪件事不是為了你們父女著想。你

哥哥嫂子早死,你就把他當成你的責任,你自己也就算了,還非得逼著我把他當半個兒子。可是我呢,我自己的兒子呢,你說啊,我兒子呢……”

沈寧萱感覺她爸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呼吸都慢了下來,心中不禁狠狠一痛。

到底還是因為這件事。

沈寧遠其實有個親哥哥,比沈寧遠大兩歲,沈寧萱還記得她小時候最得意的事就是有兩個哥哥,因為兩個哥哥都寵著她護著她,即使她奶奶不怎麼喜歡她,可她還是很幸福,有疼愛自己的爸爸媽媽,

還有疼愛自己的兩個哥哥。

他們三個的名字都是她奶奶取的,沈寧軍、沈寧遠、沈寧萱,雖然她不懂這名字到底有什麼意義,不過從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隻有很親的人,名字才會這麼相像。

可是就在她七歲那年,有一天她跟兩個哥哥在附近公園裏玩的時候,玩著玩著就被一群陌生人給搶著抱進了一輛麵包車。

七歲的她還不太懂,隻記得兩個哥哥緊緊抓著她的手,讓她不要害怕。

其實她早就嚇得沒有了心神,從被強帶上車的那一該就開始哭,哭到抓著他們的人惡狠狠地對她說不準哭,她就一直流淚一直流淚,想哭又不敢哭出聲。

其實後麵的事她都記不清了,隻知道那時候他們被關在一間黑暗的集裝箱裏裏,也不知道關了幾天,因為裏麵實在是太黑,根本不知道白天黑夜,她隻記得那時候很累很餓很困。迷迷糊糊中聽到外麵傳

來很大的動靜,有人聲,狗叫聲,還有……槍聲。

直到她感覺被人抱起,她才勉強地睜開眼,抱著的是位穿著製服的年輕警察,她轉過頭四下看看,另一個警察抱著寧遠哥哥,而她父親那時候正抱著他的哥哥,她看到她哥哥軟趴趴地在她父親懷中,她

看到了從她哥身上流下來的血。

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她親生哥哥,從那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總聽到她媽媽晚上哭泣的聲泣,還隱隱會傳來幾句“為什麼死的是我兒子不是他之類”的話,而她父親通常在這個時候都會選

擇沉默。

後來漸漸地聽不到她母親的哭聲了,整個沈家都沒有人再提起這件事,她也不敢提,她從來不敢問她父母,她哥哥去哪兒了。

她母親又變回那個溫柔的母親,她以為一切又像從前一樣,隻除了,她的哥哥不見了之外。

她也是後來輾轉從別人那裏得知,當時他們三個被幾個走投無路窮凶極惡之徒綁架,綁匪當時要三百萬的贖金,而且還要現鈔,即使當時沈氏已經是很了不起的大公司了,但在他們小的時候,三百萬也

不是個小數目,又是要現鈔,所以一時間她父親跟她奶奶四處拚湊,最終也隻湊足了兩百萬。她父親一邊湊錢一邊悄悄報了警,然後就帶著這兩百萬跟警察去了關他們的地方跟綁匪交易。

可是那些綁匪眼裏隻看得到錢,哪裏還容許別人跟他討價還價,他們說,三個孩子,一個孩子一百萬,如果沈氏舍不得那點錢的話,他們就會撕票。

後來的事是沈寧萱自己猜的,以她父親的性格,不難猜出他會做出什麼選擇。

她一直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母親心口上的傷已逐漸愈合,沒想到,這件事在她母親心中,一直是條隱痛。

果然,一提到她哥哥,沈寧萱的父親就沉默了。

要說他做過的唯一愧對沈寧萱的母親的事,就是沒有在那場綁架案中把他們的兒子活著帶出來。

“把我送去坐牢,嗬嗬,你為什麼幹脆送我去死,你送我下去陪寧軍好了,你直接拿把槍把我打死好了!”提起兒子,沈母越發怨恨。

一時間誰都沒有再說話,整間病房裏都隻聽到她母親的哭泣聲,直到良久之後,她父親才疲憊而又緩慢地開口:“你要真恨……就恨我好了,當年是我沒有用,沒能把我們的兒子救出來,跟寧遠有什麼

關係,你要想讓誰償命,你就把我的命拿去好了……”

“爸……”沈父這心灰意冷的話令她肝膽欲裂,“爸,您別這樣,您要有什麼事,我要怎麼辦,爸……”

沈父悲慟地轉過頭,伸手拍拍沈寧萱的腦袋:“是爸沒用,是爸對不起你們,對不起你媽,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哥。”

沈父擺擺手,自己下了床,慢慢地走出了病房。

沈寧遠動作迅速地做了一份股權讓渡書,把沈氏的股份重新做了調整,他個人手中握著的沈氏百分之四十三的股份全部轉了出去,沈寧萱名下百分之三十,秦曦名下百分之十三。

沈寧遠做這些的時候並沒有讓任何人知道,文件做好之後就約了律師一起去了公證處進行了公證,隨後把這份文件鎖進了銀行的保險箱。

做完了這些,他看了看桌子上的身體體檢報告,那是下午他去醫院裏剛拿回來的,他一直沒看,隻是腦海裏突然回憶起醫生給他說的話。他就那樣靜靜地望著報告沉默了片刻,將他鎖進抽屜裏,徑直開

車去了機場。

他想秦曦,他想看到她。隻是他沒想到,當他再看到她的時候,會是以那樣的姿態。

那個時候,秦曦第一個療程的化療已是入尾聲,因為一直掉頭發,為了省去麻煩,秦曦幹脆去剃了個光頭。為了不讓家人看出異常,她買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假發在回家的時候會戴上。可是等回到庵裏,

麵對一眾尼姑的時候,假發通常就被她丟在一旁了。所以,當沈寧遠下了飛機直奔尼姑庵再次見到秦曦的時候,他看到的是光著腦袋的秦曦在院子裏掃地。

起初的時候,沈寧遠根本沒認出來她來。秦曦光著腦袋,又穿著跟眾尼參們一色的衣袍,沈寧遠那句“小師父”都到嘴邊了,等秦曦一抬頭,沈寧遠才發現,站在自己眼前的“小尼姑”竟是秦曦。

兩個人就那麼麵對麵地站著,原本清爽的風,好像忽然間變冷了。

沈寧遠皺著眉頭,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秦曦低下頭去繼續掃地。終於,沈寧遠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他也拿了一把掃帚,在她不遠的地方,一起掃了起來。

秦曦趁沈寧遠不注意的時候,看了他一眼。比起上次,他消瘦了不少,心裏莫名地難過了一下。可是她低頭又看了一眼自己,比起沈寧遠,她又好得了哪兒去。想著自己的身體狀況,秦曦繼續低頭掃地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熬到找到捐獻者。

關於捐獻者,秦曦心裏其實挺著急,但其他人比她還急,比如秦子硯。

其實秦子硯上次回H市,實則就是為了把上次他拉著容歡去做的血檢資料送到封淮手上,快遞他還不放心,非得親自送一趟。

送完之後又千叮嚀萬囑咐封淮:“好好看啊,看仔細點啊!”

那一刻,封淮醫生覺得,秦曦這病要再不給治好,秦子硯肯定都要急出神經病了。

他剛來的這裏的時候,秦子硯可不是這樣子。所以他憂心忡忡地對秦父建議:“秦子硯這年紀也不小了,叔叔是不是該安排安排了?”

秦父一愣,隨即一笑:“我也覺得該安排了。不過,雖然他人是挺聰明的,但他的性子是不是有時候有點太孩子氣了?”

封淮不以為然:“男人嘛,總是在女人那裏才能成長。”

這話……直戳一旁秦大伯的痛楚。

“敢情我就一直沒長開是嗎?”

喲,倒忘記這裏還有位沒經曆過女人的。

封醫生一時口誤,想要再圓回來已經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