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我要我們在一起(3 / 3)

人們陸續下班歸家,汽車、自行車陸續駛入,有家長領著孩子在街心花園玩耍。楊筱光旁邊的一隻秋千就被一群小朋友簇擁著輪流使用。

她不忍讓孩子們排隊,就把秋千讓了出來,又尋了個草坪邊的石凳子坐了下來。

樓房內本來暗著的窗戶也陸續亮了起來,一輪新月自樓房的一邊升起。楊筱光仰起頭,辨不出哪一扇窗戶是潘以倫家的。

她低頭清點了一遍買的食物,檢查了一遍收銀單,翻了一遍手機,又把潘母的信函貼身藏好。

等待他的時間這麼的難熬,他也曾度過很多難熬的時分吧?

楊筱光打了個哈欠,有點兒累了,很想睡覺。但是等的人還沒來,她要堅持。

天全部暗了下來,天上一輪明月照亮大地,清輝灑遍人間。楊筱光托腮坐在月下,持續著她的等待。

腳步聲自遠而近,有人走近她,站在她身後,說:“怎麼不給我電話?等了多久?”

她回頭對潘以倫說:“還好,不久。”

她站起來,他走過來,輕輕擁抱了她,將臉埋在她的肩窩。

身邊有盞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這個角度看過去,像是一個人。

楊筱光伸手握住他的手:“你餓了嗎?我買了吃的。”

潘以倫牽起她的手,帶她上了樓。

潘家在這棟樓的第七層,兩室兩廳九十來平米,一間房間的門閉著,一間房間的門開著。整個布置得很簡單,也很幹淨。家裏的家具家電也很簡單,沒有什麼新潮的擺設。但與多年之前的平房,已是天壤之別。

潘以倫這兩年辛勤所賺多半用於母親的病和供這間房。

楊筱光問他:“你想吃什麼?”

他說:“我做三明治給你吃。”

楊筱光望望他,其實想笑一笑,又覺得很難笑出來,沒想到他嘴唇一抿,先笑了一下,她也就跟著笑了。

他們將食物分門別類地拿出來,該放入冰箱的,該放入儲物櫃的,一一擺好,再開了烤箱,他著手做他拿手的三明治。

楊筱光提了提熱水瓶,裏頭空空的。她在水壺裏灌了水,扭煤氣時卻一直沒扭好,還是潘以倫搭了把手,開了火。

她汗顏:“以倫,我一直不如你。”

潘以倫轉頭望著她:“我一直想,這樣簡單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楊筱光,這樣挺好。”

楊筱光望著那燃出的一簇幽藍火苗,瑩瑩的一束溫暖,力量卻很強大,可以將食物催熟。

潘以倫說:“十五歲的時候,爸爸離開了我,二十五歲的時候,媽媽也走了。我什麼都來不及為他們做,什麼都做得不出色。是我不如你,你是讓你父母滿意的女兒,我卻一直讓我的雙親失望。”

“不對,在這樣的環境裏你已經盡了自己的全力,盡量好一點再好一點了。”她望著他,說得很用力,“在將來,還會更好一點。”

她擁抱他,溫柔而細致,就像煤氣上開的一圈小小的火,微暖而又力量強大。

楊筱光在他的懷抱裏、氣息下,說:“我請了兩個禮拜的假,我想和你一起去荔波,去看你爸爸媽媽相遇的寨子,看那裏的山和水,送他們安寧地入土,和青山綠水相伴,可以嗎?”

“我今天買了兩張機票。”潘以倫說。

楊筱光把潘以倫抱得更緊了一些。

可惜烤箱內的麵包已是香氣撲鼻,潘以倫鬆開她,把麵包拿出來,又起了油鍋,煎了個雞蛋,切了香腸,很快就做好兩份三明治。

他們一起合力分了碗筷,還有食物。

楊筱光想起兩年前在“午後紅茶”裏頭,潘以倫第一次給她做三明治,她吃得津津有味,其實那時一邊吃一邊在心裏揣測,身邊這個比自己小三歲的男孩子是不是對自己有意思?

如今,她根本不用想。

肚子裏填了一點東西,胃裏飽脹的感覺十分好。楊筱光主動把碗筷洗了,潘以倫亦是個整潔的人,他拿著掃把把多日未曾打掃的房間一一掃淨。

楊筱光看到他打開了大房間的門,卻沒有立刻把燈打開,隻是站在門口說:“這是媽媽的房間,她沒有住過幾天。”

楊筱光臉色一黯。

潘以倫說:“別難過。”他打開了燈。

楊筱光望過去,那是這套房內最大的一間房間,坐北朝南,麵向南邊有扇窗戶,窗戶的把手上插了一支風車。

潘以倫走進去,撫了撫因此時無風而停滯不轉的風車,說:“我以為風車會給媽媽帶來好運氣。”

他打開了窗,風車隨著夜風輕輕轉動著。

淚水就這樣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楊筱光掏出手機,用手機上了QQ,她尋到了“偶然的light”的頭像,他的頭像是一盞燈,從來沒有換過。

她點開對話框,用手指快速地打了一行字:“正太,我想代替你的媽媽照顧你。”

她想,他如今必定不能回複,可是沒有關係,她必然會在未來親口告訴他這樣的話。

終於,她在眼淚中明白,她有多幸運沒有錯過這個人,這個能讓她不寂寞的人,就像一束專為等待她的光亮,就在彼處。這不是生命中的偶然,是那個男孩子愛著她的堅持。

她走過去,靠近他,握緊他的手,輕輕對他說:“正太,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珍惜此刻,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