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這麼近又這麼遠(2 / 3)

潘以倫在這個過程裏,一直默默地站在一邊,低垂著眼皮,拉低了帽子,讓她無法看清他的神態,以及他的想法。

她想奔過去伸手握住他的手。

經紀人同何之軒互相商議了一陣,帶著潘以倫一起離開現場。

梅麗擠開人群過來尋到老陳,小聲急切地說:“完了完了,小潘竟然會惹上這種官司,本來塑造好的烈士孤兒,結果和犯了事兒的有了幹係,就怕會功虧一簣。”

老陳也變了顏色:“怎麼會這樣?”

梅麗焦急地講:“小潘那經紀人是圈內出了名的臉酸心硬,本來是挺看好他的,這回不知得氣成什麼樣了。”她轉眼看到一旁臉色煞白的楊筱光,便又說,“小姑娘,這事情你早就知道?”

楊筱光把臉別開去,沉默是金。

這本來該是個圓滿的周五,一切都向著欣欣向榮的方向在發展,但是有這樣大的一個泥點被濺出來,似乎預示著會有更多不愉快的事情會發生。

就在次日星期六的清晨,楊媽暴力地掀開了楊筱光身上的毯子,把一遝報紙丟在了她的枕頭邊上。

楊筱光神誌尚未清醒,就聽到楊媽尖著喉嚨叫:“要死了,你和那個小明星到底是怎麼回事?照片怎麼又登報紙上了?”

行動不便的楊爸洪亮的聲音從那頭的房間裏傳出來:“這是怎麼一回事?阿光你搞什麼?”

楊媽繼續咆哮:“你腦子裏哪根筋搭錯了?”

這下,楊筱光徹底醒了,她第一個動作是撈來報紙。標題刺目,讓她的腦袋像被啄木鳥狠狠啄了一下。

選手背景內幕重重,疑似幕後公司操作

楊筱光仔細看著這行標題。

很好,很強大。她的腦袋被啄木鳥漸漸啄開。

她同潘以倫昨日在舞台後頭深情擁吻的照片華麗地占據了四分之一的版麵,另外四分之三是公安局的門頭照,隱隱約約拍到潘以倫、何之軒和經紀人的身影,報道裏頭還有公司的名字。

她先看了第一部分,內容矛頭並沒有對著電視台,而是對著潘以倫等幾位選秀熱門和“君遠”的瓜葛,尤其針對潘以倫,直指他的上位是由公關公司操作。他的背景,他和她這位工作人員暗地裏的情侶關係,以及他昨晚進了派出所的事情,這些統統讓他成了這篇報道的眾矢之的。

當她看到報道裏還寫了他當年因故意傷人進過少教所,也曾在西區非法娛樂場所兼職的事,她就徹底忍不住了,猛地下了床,手機隨即響起來,一看屏幕,是何之軒。

何之軒的聲音相當冷靜,且言簡意賅。

“公司大會議室開會。”

平地起了三尺浪,又要麻煩領導了。楊筱光歎口氣,恭敬地說了聲“好”。

楊媽跟著楊筱光的屁股後頭轉到衛生間,喋喋不休地問:“你和那個小明星是不是來真的?”

楊筱光刷牙,口齒不清地說:“老媽,他二十三歲了,不小了。”

“跟你比還不小?你是發了什麼神經病,前幾天還傳他和演電視劇的好,今天怎麼好到你頭上了?”

楊爸也在那頭沉聲說道:“這種事情不能不清不楚,你已經第二次上報了,別人會以為我家的女兒跳槽去了娛樂圈。”

楊筱光放了水到麵盆裏,把臉冰在水裏。她不想此刻與父母多爭執什麼,隻是想,正太,怎麼我們談個戀愛這麼難?

她再一鼓作氣抬起臉,擰幹毛巾,狠狠擦幹臉。她想她得把這個婁子給補好,為了潘以倫,也為了她自己。

楊筱光到達公司後,先在大會議室門外徘徊了一陣兒,裏麵已經坐了齊齊一排人,“君遠”的、“奇麗”的,還有電視台的。都是局內的人,個個麵若寒霜地等著她。

她同潘以倫的關係已如同一把火,是徹底不能再用紙包裹住了。

這也是裏頭幾位業內人士所不能認同的。

楊筱光一進門,潘以倫的經紀人就忍不住出口譏諷:“何總,您的部下實在是可以跳槽去電視台的,比圈內人更上鏡。”

怎麼和楊爸早上說的差不多?楊筱光不怒反笑,真想朝著那經紀人講:“好的好的,我會好好考慮的。”但話到嘴邊,想起他同潘以倫的關係,又硬生生把話吞了下去,對著經紀人就鞠了一躬,說:“不好意思,麻煩您了。”

經紀人一怔。

梅麗也怔住了,但是楊筱光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幫她圓場,她說:“疏忽了疏忽了,咱們都忘記把這種緋聞報備,搞得結果很惡劣。再想別的辦法吧!這些記者也就是亂拍。”

這令楊筱光心內生出慚愧,以往總是看不慣梅麗,嫌她聒噪,嫌她勢利,不想在這關頭,她卻願意挺身替她解圍。

然而,她有了自己的決定,她對大家說:“這不是緋聞。”

除了何之軒,所有人,連同在座的同事都驚訝地望著她。

梅麗惱她抹殺自己的好意:“這是私事直接影響公事,可怎麼說好?”

這也是錯,楊筱光推卸不了。她想她不應該情不自禁地和潘以倫在那種地方擁抱親吻的,明明外頭記者那麼多。

何之軒清了清喉嚨,把話題拉了回來:“我們來討論一個可行的方案。”

楊筱光問:“對他會有什麼影響?”

老陳說:“其實對我們的影響更大,好好一個發布會變成了幕後交易的現場,李總急得跳腳了。”

經紀人鐵青著臉,說:“這種說法一蔓延,連電視台都找不到合適的處理方式。對他們來說,如今前三都是掌中寶,誰拿第一名都一樣了,關鍵時候,他們會棄車保帥。”

梅麗點點頭:“何止,‘孔雀’那兒大約也會撤下他的廣告,不能請他做代言人了。”

楊筱光驚惶地抬起頭,現場唯有何之軒明白她的隱憂,小聲同她講:“好在前幾場比賽都有酬勞可拿,酬勞已經比較可觀了。”

是的,但是—楊筱光想,那就功虧一簣了,對潘以倫這麼久以來的努力和隱忍是一種莫大的抹殺。她求助地望向何之軒:“領導。”

何之軒攤開手裏的計劃書:“我們來討論一下,需要做一些危機公關處理。”

楊筱光無力地坐下來,這才發覺周圍的人都齊刷刷地看著她,不可謂不曖昧,且還有玩味,更多的是氣惱,仿佛她是這場破壞的罪魁禍首。

在大家討論的同時,何之軒在白板上寫了很多提示,最下麵一條用圓圈畫出來四個大字—“轉移視線”。

這是他們討論的重點,不斷有人提議發言,有為了撇清和電視台的瓜葛的,有為了安撫現有客戶的,卻沒有人是為了當事人發言,仿佛當事人此時不過是事件中的一項已損壞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