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挺恨作者,做什麼用這樣細膩而直指人心的文字,來證明世界上就是有死心眼的男人專門感動女人。她隻好一邊看一邊開小差,看了一半,也近半夜了,竟然開始鬧肚子。
這讓她這一夜過得十分辛苦,也很痛苦,挨至清晨時,幾乎無絲毫力氣了。
楊媽起床買菜,見楊筱光一副病懨懨的模樣蜷在床上,關心地問她:“都這樣了,還去不去上班?”
楊筱光掙紮著爬起來:“去。”當然去,不然軟在家裏胡思亂想更難受。
她吃了點兒止瀉的藥,好好化了一個明豔的妝遮了憔悴才去上的班。
潘以倫在八九點時分發了一條短信給她,他說:“我可以等,隻要你給我時間。”
楊筱光握著手機發呆。
他說他可以等。他承認他自她高考那天管了閑事後就開始喜歡她,時至今日,那都有多少年了?她看不出自己何德何能,能令他這樣?
這樣反複思慮,她似乎能夠理解了,可片刻後又無法理解。
剪不斷理還亂,感情是一團摸不到、抓不著的亂麻。
楊筱光沒有回複潘以倫的信息。
這天的辦公室比較清淨,菲利普同何之軒去了蘇州談項目,聽說要明天才回來。楊筱光就給方竹打電話:“今晚我去看你好不?”
方竹說沒有問題,楊筱光熬到下班,到超市買了些熟菜之後,奔赴何之軒的公寓。
這裏的地段果然好,緊鄰最繁華的商業街,隻是公寓小區十分小,這是沒有辦法的,這裏寸土寸金,需要步步計算好。楊筱光想,工作上有成就真的挺好。
何之軒的公寓裏除了方竹在,還有一個保姆,四十來歲的本地阿姨,熱情招呼了楊筱光。她看見楊筱光帶的是熟菜,多嘴道:“你們這幫子小姑娘呀,不好好兒學燒菜,天天買這些不能吃的,以後怎麼照顧老公哦!”
楊筱光嘻嘻一笑:“老公會燒菜就可以了呀!”
阿姨說:“也對也對,你們都是享福人,找的老公是又會賺錢又會燒菜。”說完拿著食品去廚房忙碌了。
楊筱光問方竹:“領導還天天燒菜啊?”
方竹笑笑:“第一天來的時候做的,後來請了阿姨。”
楊筱光在公寓裏轉了一圈,說:“才一室一廳就要上萬,欺負老百姓嘛!”又東看看西看看,發現房間裏不過一排大櫥一張床,客廳裏一張沙發一座茶幾。家具顏色都是木材的原色,連台電視機都沒有,真是單調簡單得過分了。
她不禁問:“領導怎麼辦公的?”
方竹指指茶幾,那下頭塞了插座和筆記本電腦。
這真是當賓館在住了,可見沒做長久打算。
楊筱光望望床,那是單人床,問:“你來了,他睡哪兒?”她又看看沙發,又窄又短,領導人高,窩在沙發上是委屈了點兒。
方竹指指地板。
楊筱光看她雙手纏著紗布,隻能平攤放在膝蓋上,可衣服頭發整整齊齊幹幹淨淨,人也算精神,就說:“他真的挺會照顧人的。”
方竹點頭,表示同意。
楊筱光坐到她身邊,問:“竹子,這裏雖然沒有家的環境,可是有家的氣氛。”
方竹斜斜靠在沙發靠背上,說:“他一直比我會打理房間,收拾得可幹淨了。這點我拍馬都追不上。”她仔細看看楊筱光,發覺她麵色不大好,問,“你怎麼了?有什麼事?”
楊筱光長歎一聲:“以前你和何之軒吵架鬧別扭,你痛苦、你彷徨,我都不大能理解。因為我不了解談戀愛原來這麼麻煩。”
方竹審視地看著她,她看出了楊筱光麵上的妝容都掩不住的愁眉不展,這可不像楊筱光。她問:“是不是那個人?”
楊筱光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歪在沙發的另一邊一手托著腮幫子一手敲著沙發靠墊。
她問方竹:“竹子,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方竹把這個問題想了想,才回答:“你是個認真堅持又沒什麼野心又熱愛生活的人。”
楊筱光籲口氣:“好朋友就是好朋友,這麼誇我。我昨天看到一句話,你聽聽像不像我。”她回憶了片刻,開始複述,“我的夢想,是做個稻草人,站在稻田邊看星星,聞得到稻花香,下雨的時候披煙雨,有風的時候看楊花,我還想曬著暖洋洋的太陽,讓自己越來越輕盈豐盛。我就想做這樣一個幸福的自由唱歌的稻草人。”
方竹把她的話喃喃地又複述了一遍,笑:“確實挺形象。記得你以前念書,花十分力學習,考試倒是隨便應付。後來你工作,花十分力工作,對升職要求倒是無所謂。”
“我媽一直說我沒出息。”楊筱光抱著方竹的肩,“有人理解可真好。我們相處了十多年才有這樣的了解,可當一個你才認識幾個月的人,都能這麼了解你時,會不會讓你覺得很恐怖?”
方竹點頭:“確實。”
楊筱光又問她:“你覺得你能看透領導嗎?”
方竹這一次想得久了點兒,才說:“他從來不和我說心事,他都是直接告訴我結果。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愛情的情狀就是這樣千百種,種種都不同。楊筱光又開始煩惱。
阿姨做好了飯菜,擺好桌子,問方竹:“何太太,我今晚家裏有點兒事,可以先走哇?”眼光卻是看向楊筱光的。
楊筱光就說:“好的好的,我來照顧何太太。”她說著笑嘻嘻地看向方竹。
方竹無奈,應承了阿姨。
“她都叫你何太太?”
“我總不好說不是,不然阿姨一定會想歪的,以後就會瞎三話四,不大好。”
方竹的手還是沒辦法動,楊筱光便喂她吃飯。她發現阿姨煮的是魚片皮蛋粥、清燉的鴿子、還有蘿卜小排湯,都是很清爽的,便問:“菜單也是領導開的?”
方竹點頭。
“我真的是服帖他,他是十項全能選手,你喜歡他是有道理的。”
方竹說:“他家務一向做得好,以前生煤爐洗衣服都是他做的,就是燒菜還差一點,不過也比我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