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啟動的速度並不慢,坐在裏麵的人依舊穩如磐石,一可見司機駕技爐火純青,二可見車子性能一流,不愧是有錢人所享受的頂級生活。說真格的,沈時久真不像暴發戶,因為沒有哪個暴發戶會考慮這些細節,就像她爸,找的司機從來都是橫衝直撞型,這樣才能體現暴發戶的“囂張”。
無殊坐在車裏的短短幾分鍾,已經從一件事感歎到了另一件事。平時她可不這樣,但隻要是與沈時久處在比較狹窄的空間裏,她就會強迫自己走神,想什麼都行,就是不想被他看出她的反常,那樣她會更加別扭。
車載影院正在播放新聞,都是一些時政消息,中間夾著世紀園開發的相關進展報道,再過一個月,招標會就會正式召開,屆時商界必將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驚濤狂瀾。有了天信的競爭,誰也吃不準最後鹿死誰手,而其它實力稍弱的開發商一邊翹首觀望龍爭虎鬥,一邊暗出奇招,聯手相攜,妄想能夠脫穎而出,大爆冷門。
沈時久現在顯然沒有心思關注這些,吩咐司機,“關了吧。”
新聞畫麵戛然而止,司機隨即請示:“老板,是否要開音樂?”
沈時久輕扶額際,點點頭。
無殊剛找到一個輕鬆的姿勢靠在頭枕上,聽著女歌手J-min婉轉的嗓音反複地吟唱著:“但願這些羈絆對你來說,能夠延至到永遠,並從中尋找出僅有一份的愛情。”她突然又開始不適起來。
屬於兩人的羈絆早在一次次的傷害中變成了沉重的枷鎖,就像現在,縱使他心平氣和地坐在一旁,就算為她花盡心思,可在她潛意識裏仍有擺脫不掉的陰影,正如一句俗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因此不能怨她每走一步都如此小心翼翼、瞻前顧後。
隻是什麼時候才能從中解脫?路那樣遠,她看不到盡頭在哪裏。
側頭,不出所料地在沈時久深沉的眸子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嘴角猶掛著嘲弄的笑意,覺得有些話不吐不快,她說:“沈時久,不管你怎麼想怎麼做,我們都不可能再回頭。”
北堂皓向她求婚前,她是想過要以牙還牙讓他切身體會被人玩弄感情的滋味,可後來她發現自己根本玩不起,不是因為怯弱,而是明白了許多事。這世上很多事情都可以掌控,唯獨感情不可預計。不管懷疑還是信任,都可能會成為導火索,這是一個危險的遊戲,贏家未知,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兩敗俱傷。
沈時久尚會如此,何況是她。
她甚至想,思傾在他身邊三年,他就真的能做到無動於衷嗎?也許隻是不願去承認……
就像她自己。
沈時久眼中的溫度像退潮一樣慢慢冷卻,他有些僵硬地坐正了身子,聲音也恢複至平日裏的冷漠:“是嗎?”
無殊不再說什麼,轉頭看著窗外,正在默算到達目的地還要多少時間,忽然發現手背一熱,她愕然回首。隻見沈時久麵無表情地翹著長腿,雖然沒有看她,卻緊緊抓著她擱在座凳上的右手。她咬唇輕輕一掙,不料他抓得更緊了些。她低頭壓住聲音說:“沒聽清我的話嗎?”
“聽得很清楚。”他硬梆梆地答。
“那你抓著我做什麼?”
無殊有些臉紅,怒笑不得。說出去有誰會信,堂堂南菁會會長、摩天副主席居然有這樣無賴的時候,活像是抓住玩具死不放手的孩子。
他貌似深奧地跟她玩起了文字遊戲:“你隻說不能回頭,沒說不能向前看。”
此刻隻有一個詞可以形容她:無語凝噎。
“坐在你身邊的男人至今為止擁有個人資產一百多億。”他一本正經地說著,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這樣的績優股應該即刻入手才對。”
無殊拚命眨著眼睛。
“這是什麼表情?”
“……睫毛掉眼裏了。”
“嗯?我看看。” 他拂開她額頭的碎發,動作細致地扒開她的下眼瞼,觀察了片刻,麵帶疑惑:“好像沒有。”
無殊雙手插在口袋裏,唇角微微上翹。沈時久手上一頓,這才明白上當了。但他不動聲色地看在眼裏,心中的歡愉不言而喻。寧無殊,盡管倔強卻依舊那樣單純,單純到一個小小的得逞便能讓她心情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