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他焦急地問。
“很多事沒有辦法說清,因為那是我們每個人的秘密。不能說,說了就亂了。”亂的其實是她的腦子,昏昏沉沉地想到什麼便開始說什麼。
“我隻想知道理由。”
“理由麼……”她抓了抓頭發,慢慢揪緊,試圖令自己清醒一點,然而嘴巴比自己的頭腦更加不受控製,“我和沈時久上過床算不算理由?”
“無殊你聽著,我愛你,所以我不會介意你的過去。”
“可我介意。”她的聲音涼涼的: “我怕有一天,我在你身邊睡著的時候叫出的是別人的名字。”
對麵的呼吸越來越重,重得像是隨便會將手機擠壓成碎片。
“我想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忍受吧?”無殊低下聲說:“你也好好地考慮下,我先掛了。”
北堂皓站在過道中,聽著耳邊嘟嘟嘟的忙音,目光落在地上,一串淡到已經很難發覺的水漬一直延伸至對門前。
他記得,那套房子的主人是一對已經出國工作的年輕夫妻。
無殊將手機放好後又拿出來將電板拆了下來,這個時候實在不適合聽到任何煩人的聲音。往階台下走的時候,因為腳步虛軟,她好幾次都差點踩空,終於到了下麵又轉身爬上去,把遺留在原地的瓶瓶罐罐拾掇了扔進垃圾桶。
路上行人稀稀落落,安靜得叫人心裏發慌。
“我有一隻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著去趕集。我手裏拿著小皮鞭,我心裏正得意,不知怎麼嘩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她一邊走著一邊唱著歌,調子走得很偏,有點像錄音機卡帶。才唱了幾句她就撲到一棵樹前,撐著樹杆低下頭做了幾個幹嘔的動作,結果那勁兒隻在喉嚨處翻滾,就是出不來,她皺了皺眉頭,站直身拍拍胸脯,把那股酸勁給順了下去。
路邊的石椅上坐著一對正親熱著的情侶,聽到聲音再看到她這個樣子,兩人的鼻子眉頭都擠在了一起。
無殊反過來看他們,然後揮了揮手:“不準在公共場所亂搞。”
“你……神經病!”兩情侶摟著腰忿忿地走了。
她霸占了剛才的椅子,休息了一會,換了無數個姿勢,然後繼續往前走,碰到一個乞丐,很大方地從身上摸出一張十元鈔。
乞丐大喜,一手接過那張嶄新的票子。
她往前走了不到三米,又回來了:“還是找我9塊錢吧,我正缺零錢坐公車。”
乞丐看看她,眼神很掙紮,見她很堅持,心不甘情不願地從鋼杯中撿出九個硬幣給她。
她數了數,擰起了眉,“隻有7塊錢。”
乞丐給她再數了一次,“9塊。”
她又數一次,結果還是7塊。
乞丐覺得自己是碰上裝醉訛錢的了,訛乞丐的錢也不怕天打雷劈。
她掂著手裏的錢說:“少找我2塊錢,做人不能這麼沒誠信——喂,你還敢跑?”
聞奇找到寧無殊便是在她“搶劫”路邊乞丐的時候,他暗暗叫了一聲我的姑奶奶,一個急刹車把車子停在了路邊。下車後直接從欄杆翻了過去,靠近她就知道她喝了不少酒,這會正瘋著呢,於是二話不說將人從後麵拖走。無殊兩條腿蹬了幾下,伸長手大聲說:“還差2塊錢呐。”動作太猛連鞋子都蹬掉了一隻。聞奇將人轉了個身,一把背起,然後去撿鞋子,她嘴裏還在執著地叫:“2塊錢。”
聞奇不知道2塊錢的典故,見乞丐早就趁機跑得遠遠的了,隻好從口袋裏左挖右挖挖出2塊錢的硬幣塞到她手裏,她這才安靜了下來,把錢放進口袋裏,頭靠在聞奇的後腦上,輕輕唱著:“我有一隻小毛驢我從來都不騎……”
聞奇努力扭過頭去。
“我是誰?”
“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著去趕集……”她閉著眼,腦袋東倒西歪,有幾縷發絲落在鼻子前,她一口氣把它們吹到了一邊,同時也吹進了聞奇的後頸裏。他哆嗦了一下,然後往前走,看路燈下兩個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不禁恨恨地想,寧無殊,我在你麵前晃了這麼多年,你眼裏怎麼就是沒有我呢?老實說做隻毛驢都比做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