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穿了嫩黃色的泡泡長裙,微卷的發間別了一朵五色花的夾子,風情的還帶點嫵媚的神色,她妖嬈的樣子迷惑了言一。
牆上的鍾顯示時間晚上六點半。我永遠記住那個六點半,是我親自把言一,像一盤菜一樣,端到了可心的麵前。
很多時候,我痛恨我自己,可是後來再一想,即便不是我,可心那樣一個張揚的女生,又怎會沒有辦法接近一個她想接近的男生呢?可心的聰明是誰也比不了的。
4{你必須對我負責到底}
小線很貪玩,也很不認真,他收了我的錢,卻沒有做到一個導遊應該做的工作。
他在隨便帶我外出了幾次之後,又回到網吧打遊戲,我在他家樓下等了又等,雨把我的衣服全打濕了都沒看到他。
後來有人路過,對我說,小線在網吧呢。
我怒火燃燒,一下子衝到網吧,抓起正在打怪獸的小線,我說,你怎麼這麼不負責?
網吧裏的人都抬起頭來看我,他們起哄說,小線,你做了什麼的對不起人家的事了?小心小優回來收拾你啊。
小線有些好笑地看我,他每次看我的目光都像在看一個鬧脾氣的小孩,他拍我的腦袋,指指窗外說,今天下雨,不宜出門。你生什麼氣嘛?
他吊兒郎當的模樣讓我惱了。
我關了他電腦的顯示器,我說,我不管,我付了錢,這一個月你必須對我負責到底。
我不知道我怎麼變成了這個樣,自從半年前言一隨著可心的離開而消失之後,我就變得暴躁易怒,對任何人都充滿了警惕和不信任,我張牙舞爪,再也不是曾經那個低眉順眼的小女生。
小線束手無車,攤開手掌說,好了,小姑奶奶我怕了你了。我帶你去吃涼粉。
他帶著我往外走,剛下樓梯,迎麵走來三個混混模樣的人,他們看了我一眼對小線說,你敢泡新馬子,小優姐回來肯定滅了她。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小優的名字,她肯定是一個霸王級的人物,否則不會每個人提到她的時候都一臉嚴肅。
小線無所謂的拉起起我的手扭頭就走。
網吧街一帶都是密集的小吃,還有做工精致的裁縫店,他在一個裁縫店的對麵找了一個攤位,衝老板說,兩碗蜜糖涼粉。
路港小鎮的涼粉和別地方的是不一樣的,用一種隻生長在春季的香草,加入野生薄荷做成的。
做出來的涼粉薄而透明,透著琥珀般的光澤。蜜糖口味的最好吃,我一口氣吃了三碗。
小線眯氣眼睛笑著從桌子上拿紙巾幫我擦嘴,他說,你確定你二十歲了麼?怎麼還像十二歲呢?
我哼一聲,翹嘴鬱悶的看他,他笑了,拍我腦袋說,傻妞,我這是誇你青春。
我說,聽不出來。
有人從裁縫店裏出來,她穿了紅色的旗袍,拿著鵝黃色的絲巾,漂亮極了。
我羨慕的巴望,小線說,別看了,你這身材穿不了旗袍的?最多給你做身企鵝裝。
我徹底生氣了,我一骨碌就從座位上站起來,我說,你壞蛋。
他悶聲低頭吃涼粉,假裝無視我的話。
老板過來說,小線,這個姑娘是城裏來的吧,凶得很呐。
我的臉上清白一陣,隻好坐下來,看我眼前吃涼粉快要笑噴的小線。眼睛瞪得大大的。
半響之後,小線說,好了,飛飛,我錯了,我真誠地道歉。
天空暗了,他眼睛朝天望的樣子像那些飛鳥的眼睛,幹淨沒有瑕疵,期盼又有思念。
我說好,要我原諒你了,晚上罰你抄寫我名字一百遍。
他在我身後說,你太心狠手辣了。
我說,是啊,我多麼歹毒啊,你快找你那個小優來殺我啊。
說到小優的時候他停了停,歡快的眼眸掉了下去,我一下,就仿佛回到言一看可心的目光裏,癡戀的,迷茫的,追隨的。
那麼像我。
5{我找不到他,你呢}
我愛過言一,我想沒有人比我更愛他。隻是這件事,除了我和可心,沒有人知道。
我和言一的交集除了那個晚上我低頭模糊的臉,就再也沒有正式出現在他麵前。
很多時候,我都是在角落裏默默看著他,看著他愛著可心,從小被人寄養在親戚家的姐姐。
她圓滑世故,小心為人,別人隻覺得她乖巧懂事大方得體。
隻有我知道,她的心理,已經被這麼多年拋棄的仇恨裝得滿滿,無法根除。
她接近言一,讓言一瘋狂的愛著她,讓言一為她做很多事,她可以對他揮之來,揮之去。
她曾經讓我打電話騙言一說她住院了,要他準備兩萬塊入院費,言一氣喘籲籲地跑到醫院的時候,她就假裝若無其事地給他打電話說,對不起親愛的,我把愚人節記錯了。
我對可心說,你能不能對言一好點,你能不能不要讓他傷心難過。
彼時,她刷了透明水果色的指甲油,在用冷風機吹幹,她轉頭,遞給我一個明媚的眼神說,怎麼,飛飛,你心疼了?
我說,可心,你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可心說,如果你也曾經被人拋棄了18年,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要奪走你的一切。
這場局裏,我最心疼的就是言一,他那麼漂亮的男生,拿著口琴站在宿舍樓下吹音樂,冬天零下十幾度,他差點被凍成一個雪人。
他的身體僵硬不會動彈,他手裏拿著要給可心的蛋糕,人就直直的倒下去。
我抱著雪地裏的他,第一次哭得那麼傷心。
如果說,因為我的愛,才讓他受這麼大的苦,那麼這麼多的傷痛,我又要怎樣還給他。
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見他,不想他,忘記他。我天真地想或許,這樣,可心才會放過他。
我在小線家看到小優的照片,我就想起了可心,她和可心不像,可是,那種淩人的氣勢卻是一模一樣。
我笑小線,我說,你喜歡這種類型的女生啊?
小線說,沒辦法,她非要我放我房間,要不就要殺我全家,我好害怕的。
我樂得哈哈大笑,小線靠在門邊吹口琴,是那天那首換日線,調子簡單,歌詞冗長。
小線黑色條紋襯衫斜斜的被風吹了衣角,頭發上是微微的黃,樣子漂亮極了。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小優這樣的女生會喜歡小線,小線確實是一個惹人喜歡的男生,精細的五官,動人的身材,擺到哪都是校草一枚,可惜埋沒在了這個小鎮上。
我說,小線,你和我說說小優吧,我想她若是要找人滅我,我也能死個明白。
小線把口琴拿來敲我腦袋,你是白癡嗎?我不會讓人傷害你的。
我心裏一跳,這話頗具深刻含義,我問,你這話是表白嗎?
這下換小線哈哈大笑,他說,你怎麼想這麼複雜,我隻不過收了你一個月的錢,必須要對這筆錢負責啊。
我心理閃過一絲不爽,可是卻又很鎮定地說,有什麼了不起,我隻不過隨便問問。
那天小線和我說到小優,他說,他欠了一大筆的錢被債主追,是小優幫他還的,小優最近去了外地,要不然他也遇不到我。
我說,這小優對你也真好,你一定要好好對她,別讓她對我產生誤會,否則我一定做鬼都纏著你。
小線一頭倒在床上,聲音低低的響,傻妞,我和你一樣,也在等飛鳥的傳說。可是我始終數不到9999隻飛鳥,也找不到她。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前塵往事,不大不小,都與愛有關。我蹲趴在小線的床邊,很溫柔地拍了拍他裹在被子裏的腦袋,他抖了一下,我能感覺他和我一樣有一顆受傷的,易碎的,不信任愛的心。
6{雪菜下出現的小優}
飛鳥同時遷徙的時間會聚集在夏季末,那時候我和小線都能數到九千九百九十九隻飛鳥,帶著這個美麗的傳說去尋找我們生命裏丟失的那個人。
在夏季末沒來臨之前,小線在我的強迫之下,無奈的帶我去爬了山,摘了果子,我還買了兩雙梨花木拖鞋,整天穿著在房子裏跑來跑去、
我拉小線來幫譚婆婆醃製雪菜,我們坐在院子中,把雪菜洗幹淨了放在木頭夾子上曬,小線往缸裏倒冷開水,我把調料放進去。
譚婆婆眯眼說,你們真像我的兒子和媳婦。
我和小線的臉同時都紅了,我說,婆婆別亂說了。
小線補充,就是就是,她一副未成年樣子,我不喜歡的。
譚婆婆說,你們小孩子就是嘴硬,我這麼大歲數了還能看錯?
我很尷尬地站在那裏,小線靠過來說,小媳婦,不好意思了?
我拿起還淋著水的雪菜從他腦袋上砸過去,他一躲,雪菜正好砸在剛進門的一個女生的頭上。
一棵綠色的雪菜,還淌著水,就這樣順著女生烏黑的頭發,淩厲的大眼睛這麼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