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大家聽我說一下！”
一道充滿磁性的聲音在KTV包廂閃爍的彩色燈光下穿梭，鑽進一群瘋狂搖晃的年輕人的耳朵裏。
包廂不大，容納下十幾個人之後顯得有些擁擠。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這幫年輕人停止搖擺，看著點歌台上抱著話筒的少年。
“東西！你說，哥們兒聽著！”一名個頭矮成侏儒，遠看像一坨肉球的物體衝著少年嚷嚷。
“咳咳！”少年清了清嗓子，撩起快遮住眼睛的頭發，一個自認為很帥的甩頭動作在眾人眼前極為誇張的展現。
少年滿意地看著被自己的帥氣鎮住的眾人，抬手看了看廉價電子表，緩緩開口，他盡量讓自己顯得有格調，語速裝作沉穩，道：“現在是6月8號晚21點34分，距離高考過去沒多長時間，這！……”少年忽然提高嗓門，明亮如黑寶石般的瞳孔中照映出眼前男男女女的樣子，“代表我們能自己為自己負責，能獨立去大學生活！”
話音落下，十幾個少年同時高聲嚎叫起來，甚至蓋過了包廂內DJ音樂的節奏。
肉球高居雙臂，兩根食指就像兩根竄天猴，大聲嚷嚷了一句，“大學！”
其餘人也跟著喊了一句，漸漸地，喊聲整齊劃一。
“大學！大學！大學！”
少年家境並不富裕，真刀真槍論起自家的經濟實力，估計在場的一半以上比他家好，拿肉球家來說就要比他家好個百十來倍還多。要說在今夜之前唯一能讓他在大夥麵前拿出手的隻有傲人的學習成績，唯一讓人側目的也隻有年級第一的名頭。
少年自幼求知欲旺盛，哪怕是自家櫃子裏被磨掉封麵的影碟都要好奇地探索一番，小小年紀便帶著研究的眼光去學習人類繁衍生息的科學奧秘，他的這份好學沒有換來獎勵，而是嚴父慈母的混合雙打。
“小小年紀你不學好！看啥呢？那是你現在看得嘛？老子今天不把褲帶打斷，你就是我爹！”
少年經曆過很多毒打，可這是唯一一次因為父母害羞而鞭打自己，他們想通過這種方式讓他忘掉探索的知識，可是越是打得疼，他越記得清楚，直到現在閉上眼睛他都能清楚的記得裏麵的場景。那是一個關於修自來水管漏水的故事……
自那以後少年就發誓好好學習，讓自己也變大變強，就和那磨掉封麵的影碟中女主角誇男主角強大一樣。
哪怕多年以後苟東西發現學習好不一定能變大變強，不過他任然充滿信心，他始終相信，有一天科技能改變生活。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少年以此為動力，學習成績越來越好，直到今天高考結束。
進KTV的一瞬間他幾乎忘記了所有課本上學來的知識，自己也變得麻木，像一根隨波逐流的朽木，隻能給遷徙的鳥兒一個零時停靠點，卻不能用來建造一所擋風遮雨的房子。
為了心中的一份惦念向南遷徙，少年願意做一根朽木。
震耳欲聾的“大學”二字拉回了少年的思緒，這聲音在少年耳中竄行了十來遍後，他終於通過話筒壓製住了眾人的興奮，他雙手抱著話筒，目光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渙散，“這三年，承蒙大家擔待，我過得很不錯，唯一不爽的就是肉球這家夥給老子起的綽號，真TMD難聽。”
眾人的目光隨著少年的聲音落在肉球的身上，肉球忽然覺得自己像山西刀削麵的麵團，這些昔日同窗的目光就是刀，一下下將他的肥肉削去，隻留下一副骨頭架子赤裸裸的擺在眾人麵前。
肉球再也受不了這種目光，趕緊衝依舊抱著話筒滿臉笑意的少年解釋道：“嘿！哥們兒，不是我肉球想那麼安排，實在是你這姓兒和你的名兒不搭配啊！”
“放屁！姓啥都比你姓個撈舍子第五好！”
肉球有點兒不痛快，嘴裏哼哼唧唧，好在音樂停了，不然還真聽不見。
“屁！老子第五人格名字要多霸氣有多霸氣，像你姓苟，名東西！”肉球興高采烈誇自己的名字，同時解釋著麵前抱著話筒的少年的名字。
“你看，這苟啊，好是好，起個苟不教啊，苟富貴啊，那都是引經據典的好名字，非得和東西搭配，多耐人尋味啊，也不能怪我，你說是不是？”
苟東西嘴角抽搐，死活耐不住肉球這張嘴。
還是肉球身邊的女生推了他一把，白了眼肉球，抬手在他的軟腰上就是一把，她可不管肉球的哀呼，“肉球，差不多行了昂，東西再怎麼也請你喝酒啊！你要在這麼著，我看啊今天的這單就你肉公子來？”
“別別別！”苟東西揮手，讓肉球繼續說，“你說啊，死胖子。”看著肉球整張臉都皺在一起，苟東西感受到由衷的快樂。
“錯了，錯了，狗哥威武！死胖子嘴碎。”肉球舉起肉乎乎的手求饒起來，他可不想為這份酒水之情埋單。
“行了吧，念在我們這麼多年同學的份上，老子就讓你今晚喊個痛快，以後沒機會咯！”苟東西滿臉唏噓，讓人瞧不清楚他渙散的眼神深處埋藏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