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罰之餘,他亦在別人不知道的時候,盡自己所有的力量對這個世界贖罪。
他幫助這世界上一切值得幫助的人,背盡一切責難。
神說,海鷗,你知道麼,這世界上百分之三十的劫難,都是司徒狼替這個世界親身抗下。
神說,海鷗,你不知道司徒狼有多辛苦,又有多痛。
到現在,海鷗都不知道那個人是誰,隻是後來他聽蠍子惡毒的說,那個人就算死一萬次,都不足以抵消司徒狼為了那個人所做的這一切。
所以,後來,他便回去了。
回去的時候,蠍子衝上去給了他一拳,之後連續三天都沒理他。司徒狼卻隻是輕輕笑著說了聲你回來了,然後就走進廚房去給他做甜點。
但是那天晚上司徒狼做的甜點,非常非常的難吃。
完美的司徒狼,難吃的甜點。
當司徒海鷗看著他笑著看自己吃那些甜點的時候,心忽然就疼起來。
他當時低下頭,大口吞咽著司徒狼做給他的甜點,甚至不準別人動一塊。
這樣的司徒狼他沒有見過,也不想再見……但是他卻要用他的整個靈魂,去記得這件事情。記得那天晚上司徒狼的安靜,還有那些因為他的歸來,而變得難吃的點心。
那以後,他便認定,就算司徒狼讓他去死,他也絕對不會有任何異議。
這個男人,心裏裝著一個世界。
作為他最好的朋友,他決定,就算是死,他也要永遠站在司徒狼身邊,然後親手和他一起,拯救那個讓司徒狼為之付出一切的人。
……
所以後來,不論失敗了多少次,他都硬是用各種珍貴的藥材和寶物保住了那兩顆龍卵,甚至瞞著真龍族用了自己血,一滴一滴地去喂養那兩顆龍卵,最後終於以著正確的方式引導它們,破殼而生。
那兩條小龍破殼的時候,幾乎整個真龍族的重要人物都來了這座宅邸觀摩並道喜,那兩條小龍的父母更是驚喜交加,匆匆的奔過來認領自己的兒女。
然而,當幾乎所有的真龍族重要成員聚齊在這宅邸中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極其不可思議的場麵——當時,一向以謹慎殘忍從不在人前露出半點破綻的司徒狼正趴在宅邸中的一個書桌上酣睡正香,兩條才剛剛出生的蹣跚學步的小龍,一條趴在他的膝蓋上打盹,另一條盤身在他的肩膀和胸腹間,虎視眈眈的盯著麵前的眾真龍族人。
每當有人試圖接近的時候,那條盤在司徒狼肩膀上的小龍就會噴出一口黑色的毒液,用來阻止任何人的靠近和打擾,而若是圍觀的眾人中誰說的話大聲了一點,司徒狼膝蓋上那條小龍就會懶懶地抬起頭來,肉嘟嘟的小腦袋望過去,雖然隻是一雙那麼清澄又單純的眼睛,卻總是能讓人莫名的望而生畏。
它們禁止任何人靠近司徒狼。
這其中甚至包括它們的父母。
開始,大家還以為這兩條小龍是不是太過於怕生,但是後來過了很久,經過很多事,真龍族的各位才終於弄懂,原來那天的那兩條小龍並不是無端的討厭他們,也並不是覺得他們有什麼危險,它們其實,隻是想讓司徒狼的睡眠不被打擾。
它們其實隻是怕司徒狼被吵到。
而後不久司徒狼醒來,看到一地的渣子和兩條水靈靈的小龍的時候,司徒海鷗看到他臉上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
那是不同於以往任何一次展露的笑。
不是商人式的,也不是敷衍式的,更加不是危險地抑或魅惑的。
他隻是很普通,很單純的,從心底笑了出來。
那是司徒海鷗長久以來看到過最溫暖的笑容。一直到後來很多年,他都一直記著這個笑容。
後來,那兩條小龍就仿佛知曉司徒狼在它們身上用了多少心思似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隻軟軟的纏著司徒狼一個人。不管其他人怎麼哄怎麼誘拐,都死心眼兒的喜歡著司徒狼一個人。雖然司徒狼並不是沒有考慮過就此將它們帶在身邊,但是真龍族有真龍族的規矩,更何況比起沒名沒分的跟在他身邊,它們的確更應該留在龍宮裏,憑借自己的力量,守護中國,守護華夏。
所以最後司徒狼才選擇了幹淨利落的離開——他把那兩條小龍留在了它們的父母身邊,離開龍宮,並有很多年再也沒有回去過。但離開並不代表不關注。這麼多年來,司徒狼一直在看著它們。
看著它們慢慢褪去幼稚的身形,經曆許多的苦,然後慢慢變得堅韌、強大,甚至因為優秀出色,同時被冊封為真龍族巡查人世的頂級聖使。
而隨著它們的長大,也便慢慢忘記了曾經在混沌時候給了它們希望的司徒狼,忘記了它們小時候對司徒狼的寸步不移。雖然這多少讓人覺得難過,但司徒海鷗並不覺得這過程有多艱辛或者多苦,因為他時常看著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的司徒狼,而司徒狼並不會因為被遺忘了而感到憤怒或寂寞,他隻會因為它們各種的好,而露出讓人迷醉的笑容。
所以,無論什麼時候,不管有多苦,多難,海鷗總是時刻提醒自己記得——不要怕,至少,還有司徒狼。
如此這樣想著,司徒海鷗無意識地將視線移向了那池中的液體,然後……
“啊!”本來還沉浸在回憶中的司徒海鷗突然尖叫一聲,他幾乎是驚悚般的望向同樣沉浸在往事中的老翁,指著池中的液體,舌頭都差點打結:“易、易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池裏的水,好像是一千多年前狼孵化那兩條小龍時候用的液體吧?”
“呃,啊,啊?……是啊。”反應了半天才意識到司徒海鷗在說什麼,易老急忙點了頭。“因為事態太嚴重了,我們就把當年司徒狼大人調配的這神奇的液體拿出來用了,誰知道還是沒有用,您看……”
“笨蛋!”聽到這句話,司徒海鷗憤怒了!他幾乎忍不住淚流滿麵的上前,死死的扳住了老翁的肩膀,近乎語重心長的開口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讓整個真龍族汗顏了很多年。
司徒海鷗說。
“大叔,這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保·質·期!”
於是後來那天的晌午,當那些龍卵離開了那些過了保質期的藥水的時候,幾乎就在半個時辰內的功夫,全部破殼成了一條條粉嫩柔軟的小龍。
那些小龍歡快欣喜的到處遊動飛舞,把司徒海鷗纏了好幾圈,一直到酒與和柳宵不知為何原因突然找來的時候,還在歡欣的繞著司徒海鷗遊玩。
真龍族第九聖使毒龍酒與,和真龍族第六聖使木龍柳宵,當他們看到無數條剛出生的小龍正在和一個白色的身影一起玩耍的時候,內心裏有個地方忽然柔軟了一下——仿佛曾幾何時,他們也曾有過這麼喜歡過一個人,那個人穿著白色的衣服,把他們放在掌心裏,細心嗬護,仔細照料,就算幾度瀕死,都從來沒有放棄過他們。
所以,不由自主的,這兩個真龍聖使便朝著司徒海鷗不顧形象的跑了過去——雖然在眾多小龍的環繞中,他們看不清他的樣子,但是那時候心裏的柔軟,終於化為言語,衝破了一切——
“司徒大人——”
司徒海鷗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稍稍愣了一下,之後,當他回頭,看到這兩個人迷茫而又疑惑的眉眼,於是便突然溫柔的笑了。
狼,現在,就在這一瞬間,我似乎終於能夠明白你的所想了。
原來你追求的,並不是鐫刻在石碑上的那種需要時時刻刻瞻仰的恩情,而是韶華散盡之前,那一抹驚鴻出世的懷念。
狼,原來,他們一直都記得。
宇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