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末日祭
富士山腳下。
木晚寧披著一件雪藍色的長袍,臉上帶著一張青白色的惡鬼麵具。
她黑色的發絲中滲出縷縷殷紅,身上也仿佛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火焰,那火焰恰如其分地融入了那雪藍色的長袍當中,竟然生生地營造出一種奇異的美感來。
木晚寧一步一步地朝著富士山走去。
一邊走,一邊數。
“一。”守鶴。
“二。”貓又。
“三。”磯憮。
“四。”鼠鮫。
“五。”彭侯。
“六。”雷獸。
“七。”貉。
“八。”八歧大蛇。
“九。”九尾狐。
她一邊數,一邊將繞於指尖的九顆月白色的珠子橫列於空中,按照順序,讓它們在她走過的路上一字排開。
數到八歧大蛇的時候,木晚寧的腳步頓了一下。
……一年之前,木唯清來找過木晚寧。他說晚寧,我現在把中國交給你。
木唯清說,晚寧,我要給八歧一個交代。
我要贖罪。
當年的那場戰爭是以八歧大蛇被封印而結束,而木唯清的所謂“贖罪”,便是要去以生命喚來那封印的短暫失效。
後來,她聽說木唯清終於以死明誌,以生命為代價衝破了那封印,見到了被封印的八歧大蛇。
後來,她聽說木唯清終於能夠了了自己和那頭八歧大蛇的心願,解開了所有的誤會,讓那頭瘋狂的日本神獸明白了他的無奈,和他的愛。然後八歧大蛇的封印恢複,隻待再過數年,便可被放回日本,恢複自由。
但是,木唯清,便也消失不見。
後來她聽說,木唯清死在一個新年的早晨。
那時候下了很大的雪,木唯清的霸下父親,用眼淚融化了它們。
原來那便是木唯清所謂的贖罪。
他把真龍王之位讓給了她。
他把中國,讓給了她。
她曾經恨過八歧大蛇,恨她引發了那場戰爭,恨她讓木唯清痛不欲生。但是如果這是唯清哥哥的願望,她便也隻能順從他的意誌。
八歧大蛇心中的這顆“醒”,是木唯清親手交到她手上的。
關於日本終極神獸的傳說,也是木唯清告訴她的。
木唯清原本的意思是,沒有八歧大蛇心中的這顆“醒”,那神獸就不可能驚醒,日本的神獸們便也就失去了最後的屏障,那麼,它們必定也就會有所顧忌不能再橫行於世。
隻可惜,木唯清沒有預料到的是,偏偏是她想要用這九顆珠子來喚醒那什麼所謂的“終極神獸”。
為什麼?
第一,她要證明,就算不化作真龍王,我中華民族亦可滅你頂級神獸,區區一介彈丸小國的神獸,豈能與我泱泱中華相匹敵?
第二,她要日本神獸體係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覆滅!不留一點灰燼,不留一點殘骸,不留一點希望,她要這所謂日升之國的守護之獸,永沉於地獄!
刹那間,木晚寧的眸中凝出狂風般的烈焰!也就在同時,那九顆並駕齊驅的月白色“醒”珠在一瞬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猝然點燃!
那月白色的光芒在火焰中頃刻間退去,本是珍珠大小的珠子亦在一瞬間就暴增到直徑數十米的巨大光球!那些光球飛速地躥到富士山頂,懸空著將富士山的火山口團團圍住,隨即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動著,以逆時針方向在火山口緩緩轉動。
而在那退去月白色的光球中,但見九個虛幻的獸類身影各自咆哮著,掙紮著,近乎憤怒地盯著那站立在富士山腳下的少女。
這九顆珠子內貯存的,是日本九大神獸身上最後九分之一的獸態神力,也是它們身上最後的一道守護力量,當這道力量被喚出,那麼,便代表日本國危,那守護日本的終極神獸,也必將重現人間!
木晚寧開始默念一個冗長的咒語。
在那咒語的推動下,九顆“醒”珠越轉越快,越轉越快,那九頭幻影神獸的咆哮呼號聲也越來越猛烈越來越淒厲,終於,整座富士山都開始隨著這些“醒”珠的轉動而轟然搖晃起來!
刹那間烏雲侵日,地動山搖,原本晴朗的天空亦憑空卷來了無數黑雲。隻聽天邊一聲巨響,一道淒厲的光芒閃過,滾滾的雷鳴聲便再沒有歇止——這如此的撼動和聲響,就仿佛有什麼東西要從富士山底拔地而出!
然而,如地震一般的震動持續了不知道有多久之後,突然隻聽見數聲淒慘的嘶吼,那懸於富士山頂的九顆“醒”珠同時在空中破裂!九頭幻影神獸更是仿佛死去一般自空中重重砸下,摧毀了無數山地後,便消失殆盡了。
世界驟然安靜。
天地間一片靜謐。
木晚寧定定地盯著富士山頂,她知道。它來了。
那傳說中的巨獸,即將蒞臨人間。
果然,這世界還沒有靜上一分鍾,一隻巨大的觸手就從富士山的山頂探了出來。
那是一隻醬紅色的觸手,觸手下方,嵌有無數密密麻麻的吸盤,在那分泌出無數黏液的表層之下,那吸盤仍蠕動著向外擴張,而隨著那隻極度惡心的觸手一並溢出的,是富士山內令人極度惡寒的火紅色岩漿……在那觸手完全從富士山頂露出之後,便是第二隻,第三隻……
木晚寧頗有耐心地等著那所謂的“終極神獸”一點一點的從火山口挪出來,直至它的整個身體匍匐在富士山的火山口上,直至那八隻惡心的觸手在頃刻之間橫掃倒無數的蒼天巨樹。
日本的終極守護神獸,居然是一隻巨大無比的章魚。
它始一出現,便發出令人振聾發聵的尖嘯聲,那八隻觸手更仿似因了多年未見陽光而狂亂的舞動著,幾乎要把整座富士山連根拔起!
傾爾,它便向著木晚寧爬行而來。
那些觸手緩緩地吸附住山壁,然後交替著,蠕動著向下爬行。
它先是極緩慢地爬下富士山,然後又蠕動著交錯著那八條觸手,逼近木晚寧。
越來越快。
越來越快!
隨著那大章魚與木晚寧之間距離的縮短,它的尖嘯聲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尖銳,甚至在它交錯前行的八條觸手前端已經突兀地生出了無數尖銳的刀刃!那些刀刃刮過一陣吞天嗜地的煙霧,驚得烏雲密布的天空中又響起陣陣驚雷。
然後,就在那條大章魚來到木晚寧麵前的一瞬間!就在它的叫聲達到最尖銳的時候!就在它的觸手揮舞著利刃橫砍過來的時候!——木晚寧低下了頭。
她沒有做出任何動作,但那章魚卷天攝地而來的數條觸手卻無端地撞上了一個巨大的無色結界!
那強大的結界將毫無準備的大章魚生生撞得退了一退——也因此惹惱了它!那所謂終極神獸即刻怒吼一聲,再次橫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