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她的心髒比C杯的胸還強大
旺旺想,許地想說什麼?她該怎麼說?想來想去,她隻確定一點。無論如何,她不想失去這個老友。哪怕貪心也更好,自私也好,她不想失去他。
清晨,旺旺醒得早,她躺在床上看陳海洋換運動衛衣。她忽然也來了興致,從床上一蹦而起,說:“我今天也要去跑步!”
跑步回來,兩人到餛飩店吃早餐,旺旺胃口大好,要了餛飩要了豆漿又要了鹵雞蛋還要了蛋卷,大口大口使勁吃著。
陳海洋笑笑地看她吃,說:“你能吃我是知道的,但今天你的胃口特別好啊,有什麼高興事?”
算是高興事嗎?終於等到許地主動約她了,這是友情的轉機。當然是!
她不必隱瞞他:“許地約我去教堂,我想跟他好好談談。”
“嗯,好好談談。哦,上個月,他也找我談過。”
“上個月?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你們談什麼?”旺旺吃驚得不行。
“自然是男人的話題嘛。放心,你們是朋友,他就是我的哥們兒!”他伸出手,將旺旺披散下來的頭發攏好。
旺旺提前趕到了教堂。
教堂裏安安靜靜,禱告看來已經結束,唱詩班也離開了,彈鋼琴的男人不在,連神父也沒有看到。
旺旺看看時間,快十點了。
她在黑色的長椅上坐下,陽光從雕花的玻璃窗照進來,她靜靜地凝望著神像。她想起去年春天在這裏的約定。她回想這一年多發生的事,對於別人的所求,她有接受也有拒絕,她得到了勇氣和愛情,也倒了一連串的黴。
但是最重要的東西她已經得到,那就是和陳海洋在一起。所以,那些背時倒黴,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都不算什麼了。
她忽然相信,比如緣分、天意、命運,這些非物質的東西,一定存在。
教堂的那頭的一扇門打開了,許地走了出來,他穿著藍色夾克,黑色褲子,才多久沒見呢?他黑了一些,老了一些,眉眼都滄桑了一些。他似乎穿過了很長遠的時光,朝她走來。
那位又萌又慈祥的神父,正一臉笑意地,站在門口。
旺旺居然有點忐忑不安!她站起來,盡力放鬆了肩膀,抿嘴一笑:“嘿,地瓜。”
許地大步過來,拉過旺旺的手,握緊,走到神像麵前,說:“雪餅,我愛你,我想你嫁給我。我想照顧你一輩子。”
旺旺呆了,內心像瀑布一樣,發出巨大的轟鳴,他說過的話,就在這轟鳴聲中反複回蕩。
愛你,嫁給我,照顧你一輩子。
嫁給我,一輩子。
一輩子。
她望著神像。
她感覺得到,他在望著自己。可她不敢側頭去看他,不敢正視他的臉,不敢正視他的眼睛,完全不敢,完全不敢。
她被他握住的手,汗水完全濕透。
許地沒有動,沒再說話,也沒放開她的手。
他們就那樣站著,風從四麵八方的窗戶吹進來。
她的長發拂到他的臉上。
他的臉泛著濕潤的光澤。
很久很久。
仿佛有一輩子那麼久。
許地說:“以前,很想你的時候,我就看星星。在我的頭頂上,總會有一顆是最大最亮的。可無論如何我多愛它,多想把它捧在手裏,我所得到的,隻能是漫天星光。我愛你,也是這樣。”
說著,他笑了:“所以,我不再祈求你愛我,嫁給我,被我照顧一生。但這些話在我心裏憋了太久太久,不說出來我怕我死不瞑目啊!”
旺旺張張嘴,想說話。
他放開旺旺的手,側過身,看著她,說:“好了!我知道你心裏怎麼想的,你不用說出來!”
旺旺輕輕呡嘴。
他又說:“今天當著神的麵,我向你保證,以後我不會再對你說不該說的話,不會再做不該做的事!你就放心地和你男人種蘑菇去吧!”
“哎哎哎,我不是說叫你放心嗎,你怎麼反而哭了?天哪,你是眼淚做的嗎?……神父,有沒有紙巾,借兩張來!”
神父已經不在那裏了。
許地抬起衣袖,笨手笨腳地給旺旺擦眼淚:“好了,好了,你哭起來鼻子都皺成一團,好醜……”
“我們還是朋友嗎?”旺旺問。
“當然!狐朋狗友!戀愛未遂成死黨!誰說不是我就去揍扁他!”
旺旺笑了。
許地說:“走吧,今天我休假,請你的蘑菇男人和閨密們吃飯,紀念一下我們再次回到狐朋狗友的正道!”
旺旺擦擦眼睛往教堂門口走。
許地站在原地沒有動,他望著旺旺的背影。
即使在千人萬人中也絕不會認錯的背影。
一瞬間,他難過成她永遠不知道的樣子。
一瞬之後,他對她的愛情,甘心不甘心,都終於了結。
教堂之外,陽光鋪天蓋地,成群的鴿子吹著哨子掠過湛藍的雲朵,孩子們並肩穿過斑馬線。
這是入冬以來最好的天氣。
大家約在海鮮酒樓吃自助餐,除了陳海洋,徐媛媛夫妻,琳琅這些不可或缺的“大牌”,徐媛媛還叫了三個大學的單身美女同學過來,她朝旺旺擠眉弄眼,旺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這是專門為許地創造的機會。
許地一向和美女自來熟,很快,他就與她們相談甚歡。
陳海洋也對許地兄弟相稱,端酒相邀,許地也不含糊,很爺們兒地揚起脖子,一飲而盡。
徐媛媛又帶著王公子插科打諢。
所以,這頓自助餐的氛圍相當熱烈良好。旺旺少不了也喝了幾小杯。
酒足飯飽,大家在餐廳門口笑著拜拜,分頭散去。
旺旺和陳海洋最後走。
在車上,旺旺趁著酒意,將去年春天她去教堂被神父邀請禱告,為了開運而和神定下約定的事balabala說了出來。
她原本覺得這是一段神秘經曆,是一種精神勝利法,她小小得意,滿心歡喜,她想跟他分享。
但陳海洋的反應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他靠邊停車,轉頭盯著她,極其嚴肅地說:“你接受我,也是因為那個不靠譜的約定嗎?”
“最開始是……啊,不是,最開始,我……”旺旺被他嚴肅的樣子嚇得酒意全消,語無倫次,她都出汗了。
“你喝多了,也累了。”陳海洋撫了一下她的額頭,又發動車子,“先回家吧,睡醒再說。”
陳海洋這麼一說,旺旺頓時覺得自己又昏又累,她完全陷進了座位裏。然而大腦裏卻有畫麵和聲音不停地飄來飛去,交錯碰撞。她使勁地想,陳海洋怎麼會這樣以為呢?關鍵是,她究竟是不是因為約定想轉運才接受他的呢?
想著想著她喃喃自語:“最開始有一點點,可後來不是。也不對啊,最開始我就喜歡你,隻是不敢……不對啊……我們第一次見麵我還沒被分手呢……”
“真不知道你嘰嘰咕咕在說什麼,你最好現在什麼都別說,等你睡醒了清醒了再說。”陳海洋說著,將音樂開得很大聲。
旺旺隻好閉嘴。
回到家,陳海洋將旺旺擦擦洗洗塞進被窩,說:“睡吧,小酒鬼。”
旺旺在被窩裏揮手喊著:“哦哦哦,我想清楚了,哦哦哦,我想清楚了!”
陳海洋憂心忡忡勉強笑了笑,關了頂燈,開了床頭小燈,又將旺旺的兩隻手放回被窩蓋好,他在床邊站了一會兒,旺旺很快睡去。
他掩上門出來。
他睡不著。
他不喜歡婆婆媽媽胡思亂想。
他把筆記本搬到客廳,備課,做課件。
白天他都很忙,跑步一直在堅持,蘑菇房也繼續種蘑菇,要教課,還要和旺旺談情說愛,房子裝修瑣碎事情很多……
當然,這樣忙碌令他感到充實,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激蕩。這是他喜歡的生活方式。
忙碌到半夜,他衝了杯咖啡,站到陽台上。
夜涼如水,月光滿地。
他問了自己一個問題,談情說愛裝修房子是為了什麼?結婚呀!他忙來忙去,居然忽略了一個最最關鍵的問題,周旺旺小姐,你願意嫁給陳海洋先生嗎?你願意嗎?
想起那次求婚,他心虛地承認,他是真誠的,但也有先下手為強的想法,那時,他們的感情,還沒有到非她不娶的深度。
幸好,她拒絕了他。
此刻,他問自己,陳海洋先生,你願意娶周旺旺小姐嗎?願意願意願意!一百萬個願意!我非她不娶!
他如此願意,願意到想起那次動機不純的求婚,他竟有幾分愧疚。
他也相信,即使旺旺在最初也動機不純,那也隻是最初。
房門輕輕推開了。
旺旺穿著珊瑚絨睡衣走了出來。
“怎麼就醒了?”陳海洋走過去。
“忽然發現你不在,就醒了。”她撅了撅嘴,像個小女孩。
她坐到沙發上,抱過一個靠枕,抱在懷裏,趴在靠枕上,說:“一個人剛醒的時候,腦子裏首先蹦出來的,都是最重要的事。”
“那你的圓圓腦袋裏蹦出來的是什麼?”他攬過她,問。
“我愛你。”這好像是旺旺第一次對他說這句話。在經曆了那麼多人和事之後,她終於說出這句話。這也是對他在車上那句問話的最好回答。
“我知道。”他說。
我愛你,你知道,這就是世間最強大的默契。
她靠在他身上。他擁住她,臉貼緊她溫熱的頭發:“嫁給我吧?”
她伸出手指頭:“戒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