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吧,你想吃什麼?”
“水煮牛肉、辣子雞、紅燒大腸、幹煸四季豆。”
“嗯,可以!那我就去買菜,你就過來,要是你先來了,就在我樓下等我吧!”
旺旺正要掛電話,許地又說:“你男人在不在?”
“不在,對了,今天就趁機安排你們會晤怎麼樣?他跟你一樣,也很喜歡下象棋哦!”
“不,都說你是做給我吃的!”
嗬,這個家夥還耍小男人性子了。
“好好好,你快來吧!”
旺旺拎了滿滿兩手的食材回來時,許地正坐在小區樓前的草地中間,一張白色的木頭椅子上,狀若思想者。
那是一把孤獨的椅子,幾乎無人光顧,一是因為它地理位置特殊,二是因為二樓住了一位環保大叔。他舍不得倒掉洗菜洗米的水,他認為那很有營養,他總是會把水從窗口潑出來澆灌草地。
如果角度合適的話,那盆水,正好潑在椅子上。
旺旺親眼見過一隻雪白的狗狗,它出去便便散步後來坐在椅子上看風景,環保大叔一盆水潑出來,小狗頓時成了落水狗。
當她回憶著喜感的一幕正要喊地瓜不要坐在那裏時。
一盆白花花的水,從窗口優美的傾盆而瀉,不偏不倚,兜了許地一頭一身。
狗被澆了,它抖抖身體甩甩尾巴,就能扯蹄子撒歡了。
許地不是狗狗,他跳了起來,暴跳如雷:“啊,是誰潑我?”
樓上的大叔探出頭來,笑嗬嗬說:“哎呀。小夥子。潑到你了,不好意思哈。不過,這是洗菜的水!幹淨!”
許地跑出草地,他的頭發全濕透了,還在滴水,他拉扯著濕答答的棉衣,焦眉爛眼跳著腳地呼號:“那王八蛋太坑爹了!潑得那麼準,水都流進我脖子裏去了!這才是透心涼啊有沒有!”
“哈哈哈哈,你太喜感了,不那天那個狗狗還喜感!”旺旺笑得直不起腰。
“你還笑!太沒人道主義了!”
“走吧走吧,上去吧,衝個澡洗個頭,把濕衣服脫下來,我用小太陽幫你烤幹!”
許地走進浴室,又跑出來:“不行!我還是回去換!我脫下來了我穿什麼!我裏麵的保暖衣都濕了一片啊!”
旺旺在衣櫥裏翻找,她拿出一套保暖衣說:“穿這個吧。”
許地探頭看了看,搖搖頭:“你男人的?我不要。”
“不是啦?我給老爸買的,還沒拿回去,給你穿了吧!我再買過。”
“棉襖也濕了呀?你該不是還有給老爸買的棉衣?”
“那倒沒有。不過有你穿得下的棉衣,我去找,你快去洗,別整感冒了。”
許地穿著保暖衣從浴室出來,旺旺在廚房大聲說:“棉衣在沙發上,一套,你可以穿!”
許地抱起棉衣,皺了皺眉頭,那是旺旺的棉襖睡衣,粉紫色,麥兜圖案,還口袋上還有兩隻毛茸茸的小球。但天寒地凍保溫第一,他思量再三,隻得忍辱負重地穿上,衣服有點緊,袖子和褲腳都短了一截,但也比穿用洗菜水澆灌過的衣服暖和多了。
旺旺從廚房跑出來,她使勁地忍住笑,打開小太陽幫許地烤衣服。
許地窩在沙發裏,抱著靠枕,望著旺旺,幽幽地說:“說真的,雪餅,有時我覺得你很敏銳,有時又覺得你真是遲鈍,唉,不知道怎麼說了。”
“是個人不都是這樣嗎?說的什麼廢話啊你。”旺旺起身走向廚房,又回頭說,“你自己看著點,別烤糊了!”
許地隔著玻璃牆望著旺旺的背影,她在洗菜,切菜,她把垃圾桶踢開,她用勺子敲打著關水龍頭,她活力十足,她賢惠能幹,她在他心目中,仍然是那個明淨美好的少女。
他的腦海裏,火花般閃出一句話:“二十歲以前的暗戀是美好,二十歲以後就是無能。”
他微微一歎,鄙視自己。
飯菜差不多做好了。
門邊的可視電話響了。
她衝客廳喊了一句:“地瓜,開門。”
許地拿起電話,瞧了一眼,輕輕放下,走到廚房,神色凝重:“你男人來了……”
旺旺奔過去,往可視電話裏一看,按了開門。
許地揪著睡衣邊角,故作地說,說:“衣服還沒幹,我穿成這樣,他會不會誤會啊?”
“不會的,你的大名他早就如雷貫耳了!”
“就算他不誤會,但我不想這樣子出現在他麵前,太沒形象了!”許地把兩手揣在毛茸茸的睡衣口袋裏。
旺旺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這形象實在很滑稽啊。她又摸摸他的衣服,還潤潤的,沒有幹透。她說:“既然這樣……你躲進臥室?但你一躲,這性質就變成窩藏了啊!我窩藏一個男人……天哪,如果你真打算被窩藏?”
“嗯。”他點頭,擺出跑步姿勢,作勢往臥室跑。
旺旺奔向廚房,果斷將裝水煮牛肉的鍋端過來,往許地懷裏一送:“進去吃!沒我命令不許出來。”
許地接過鍋,詭笑:“哇,你要金屋藏嬌!”
“還有衣服,小太陽,全拿進去烤著!”
陳海洋進門就聞到香味,他抓了一塊辣子雞,驚喜地說:“哇,好豐盛!你是不是預感我會來?”
旺旺心虛:“是徐媛媛,她說她新交了男朋友,想帶過來給我看看。”
“剛才你怎麼沒接電話?”
“啊……沒電了,我去充。”
旺旺跑過去充電,一邊給徐媛媛發信:“急急如律令!下班立即到我家來吃飯!”
徐媛媛也不問,直接回:“好!”
閨密嘛,必要時刻,默契還是有的。
很快,徐徐媛媛像小旋風一般駕到。
一進門她就情緒激動地說:“跟你們說,今天早上我遇到兩個傻逼。等紅燈的時候,我旁邊一個男人騎輛摩托車,後麵也坐著一個。後麵那男人說,看,那個開車是美女。前麵那男人看了我一眼。後麵那男人又說,看,她開的是奧迪!前麵那男人又看了我一眼,你猜這傻逼說什麼?他居然鄙視地說,肯定是二奶!”
旺旺忍住笑,問:“那你沒罵他們?”
“我才沒興趣罵傻逼!我就說,你見過這麼早就趕著去上班的二奶嗎?說完,我一踩油門,就從那傻逼摩托車旁飛過去了!”
她迅速地望見滿桌子的麻辣鮮香,一臉嫌棄樣子:“妞兒,你就喊我吃來這些?太重口味了吧?有沒有花菜什麼的,隨便煮一點也好嘛。”
“沒有花菜,有紫菜湯。”
陳海洋正好端了紫菜湯出來,他說:“仙女,你的新男友呢?不是說要一起來嗎?”
徐媛媛看了一眼旺旺,旺旺眨眨眼。
徐媛媛馬上說:“在來的路上,那賤人企圖對我非禮,被我一腳踹下去了!”
“猛女。”陳海洋放下湯碗,感歎。
旺旺又衝徐媛媛眨眨眼,給力!太給力了!
隻要閨密在一起,男人就是擺設,她們熱烈地說起“美容達人”專欄,徐媛媛說:“郵箱都要快擠爆了,那些女人,無數問題,極其白癡。如果要我說句真心話,我隻想說,親!護膚效果緩慢,貴在堅持,你要想速成,請出了後門往左拐,整形醫院!”
三人正吃得酣暢,旺旺的手機響起,許地發來信息:“好辣好辣好辣!我要喝水我要吃白米飯!”
旺旺回了一個字:“忍。”
旺旺本想吃完就大家集體散步,給許地脫身的機會,可徐媛媛嚷嚷今天很累她隻想休息還說電視不好看要去房間打開電腦放歌,陳海洋表示他想刷碗掃地做家務聽她們聒噪他覺得這就是美好,許地又發來信息說口渴難忍又想尿尿……
旺旺焦頭爛額,心想,本來也沒什麼事,不如就大方喊他出來算了!可顯然行不通,從她的臥室裏突然冒出來一個男人,還穿著她的睡衣,之前還一直藏匿……
趁陳海洋在廚房忙活,她趕緊倒了水送進房間。徐媛媛看到了,她悄聲問:“那不是地瓜嗎?什麼意思?”
“回頭再說!現在你就說你要回家,要我和陳海洋送你下去。”
如此,旺旺終於將陳海洋成功拐帶出門。
她雀躍地發信息給許地:“我們出門了,你重獲自由!”
過了一會兒,許地又發來信息:“衣服烤幹了,我走了,你們可以回家了!保重!!!”他為什麼要她保重,還要加上三個重重的感歎號?!她不純潔地想了一下,風中淩亂了。
旺旺和陳海洋在小區附近晃了一圈,然後歡快地回家。
上了樓梯,走到門口。旺旺的眼睛瞪得老大,那個站在門口的人,不是地瓜嗎?萬幸的是,他已經換上了自己的衣服。她頓時明白,他肯定是有東西忘了。
許地朝陳海洋點頭,微笑,主動握手,說:“你好,我是許地,是周旺旺的高中同學,死黨,好朋友,我正好路過,就順便來看看她。”
陳海洋微微一愣,他想起了這個人,他在他的課堂上出現過。但他沒表現出來,他也微笑:“你好,我是陳海洋,我多次聽她提起你,請進吧。”
旺旺摸出鑰匙,迅速搶在兩個男人之前進去,她飛快地掃視客廳,茶幾上赫然放著的,是許地的手機。她立刻拿起來,放進外套口袋。
陳海洋泡了杯茶,遞給許地,說:“這是我家自己種的茶,很香。”他禮貌又有風度,男主人派頭十足。
許地接過茶:“謝謝。”
他端在手裏,抿了一口,說:“陳兄,我認識了周旺旺十年之久,我最了解她了,她呀,智商很高,數學很好應用題尤其厲害,但是情商很低,傻傻笨笨心又軟,很容易上當受騙,經常把事情搞砸,我就跟在後頭收拾爛攤子。”言外之意太明顯了,就是,你丫要是騙子,就等著我收拾你!
陳海洋微微一笑,說:“我倒覺得,她智商高情商也很高,不傻也不笨,她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也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嗬嗬。”許地幹笑,再抿了幾口茶,起身對旺旺說,“看來這幾年,你在失敗中成長了嘛。”
旺旺嘿嘿笑。
許地說:“陳兄,告辭了。”
“我送送你吧,正好我也要回家了。”陳海洋站了起來。
“不用不用,樓下就有公交車。”許地揮揮手。
旺旺跟出去,掏出手機塞給他。
“其實你一直都很笨!不過,我也好不到哪裏去!唉!拜拜!”許地裹緊了棉衣,消失在走廊盡頭。他的背影,貌似有點傷感。
旺旺站了片刻,轉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