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3)

我沒事兒人似的轉身離開,並不知道費子辰站在原地一直等到我背影消失才重新回到包間。我更加不會知道他留我號碼然後讓我進他公司的真正目的。

我給歐陽丹撥去電話,劈頭蓋臉道:“拜托姐姐你好好認下數字行嗎?!你到底是在哪個房間,你確定是521?!521裏坐的可是一群老男人!”

那頭也不甘示弱:“我什麼時候跟你說在521了?!是512!512!你沒長腦子也沒長耳朵啊梁初夏……”

我心虛地趕緊掐斷電話,埋頭直奔512。

我一進包間,本來想好的台詞被剛剛那一出鬧劇攪得沒有心情也沒有底氣說出來了,並且我千辛萬苦裝出一副“失戀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在看見周嘉承的一瞬間徹底土崩瓦解。他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衣衫,甚至小指上那枚熟悉的尾戒—那是我送他的生日禮物。我看著這些熟悉的東西,好似什麼都沒有變。我還差點習慣性地走到他右邊坐下,可是在看到黎素素的那刻,我止住了腳步。

歐陽丹手疾眼快,一把拉過我,嚷道:“來,初夏,歡迎你重回人間。”

我怒視她:“我什麼時候去陰間了?”

“嗯,還有力氣發火,看來恢複得不錯!”她嬉笑著用手攬了攬我的腰,一副十足的女流氓的樣子,“我這不是想你想的嘛,再說我一向口沒遮攔,你是知道的。”說罷她朝春曉擠眉弄眼,“你說是不是啊,春曉?”

春曉見狀連忙點頭附和:“是啊是啊,丹丹同學一回來就惦記著你,今晚這局就是她專門給你辦的呢。”說著,她的眼神一直往周嘉承那邊瞟。

歐陽丹從茶幾上拿了片西瓜,塞進嘴裏嚼了幾口,然後將西瓜子瀟灑地吐進了隔得遠遠的垃圾桶裏。她的動作行雲流水,嫻熟地以至於讓我差點忘了她也是個女的。

她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一本正經道:“我才走幾天,怎麼就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歐陽丹一正經起來我們都會膽戰心驚。

果然,周嘉承沒等歐陽丹說下去便將話頭接了過來:“這事是我的錯,是我對不住初夏,你不要怪素素。”

這一接不要緊,卻讓歐陽丹瞬間爆發了。她直接一拍桌子站起來:“我話還沒說完你憑什麼插嘴?!”說著一把拉過我,“初夏,你說,你今天想怎麼著,姐都給你討回來!”

我撥開歐陽丹的手,答非所問道:“那個,日本好玩嗎?你給我說說吧。”

頓時,包間裏陷入一片死寂。歐陽丹更是直勾勾地看著我,一副“你沒事吧”的表情。

不管剛剛來的路上我準備了多少台詞,不管我在心裏排練了多少次再見到周嘉承的情景,但此時此刻,我什麼都不想說了。

我拿起茶幾上的酒杯,盯著裏麵的棕色液體,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幕,嘴角不禁扯出一絲笑。人生就是如此,總有人會打亂你原本預設好的場景。

我將酒杯舉起,衝歐陽丹說:“今兒這局怎麼能是給我辦的呢,應該是給你接風!來,咱喝酒。”

歐陽丹一動不動地坐著,一副懶得理我的表情。

我有點進退兩難,還好春曉善解人意地站出來化解了尷尬。她附和著拿起酒杯,道:“咱這是多久沒一起喝酒了?今天一定要不醉不歸!”

說罷她一飲而盡。

我有點愣,那可是一杯純的威士忌啊。

“嘿,最近酒量見長啊?”我不甘示弱,也將手裏的酒一飲而盡。

眼角的餘光透過玻璃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居然看見周嘉承的眉頭微微皺了皺。

歐陽丹歎了口氣,依舊沒有理我,而是自顧自地開始點歌唱歌。我知道她歎的是什麼,她一定在罵我沒出息。也是,誰讓我在這種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場合裏認輸呢。

可是她哪裏知道,我自以為已經緩過神來,其實傷口還在流血,我還沒有能力對“敵人”做出還擊啊。雖然我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個可以原地滿血複活的人,但那都是屁話。在我屈指可數的感情經曆中,我對周嘉承用心至極傾我所有,甚至我曾天真地以為我們會一直走下去。

包間裏的氣氛終於恢複正常後,我有意無意地望向黎素素。她一直緊緊抿著嘴,不唱歌也不喝酒,更沒有站起來走動一步,好似怕我把她吃了一樣。

我暗暗嘲笑自己,梁初夏,原來你在閨密眼中竟是個母老虎。

酒過三巡,我開始有點迷糊,燈紅酒綠中我看見周嘉承的手一直握著黎素素的手,好似一鬆開就怕她丟了。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怎麼的,心裏立刻翻江倒海起來。我突然覺得自己待在這裏就是個錯誤的決定。周嘉承,憑什麼我不能和你一樣,將三年的感情丟棄得這樣輕鬆?

我不停地告訴自己,梁初夏,來日方長,不急。可是天知道我心裏已經杜撰了無數個回擊他們的情節,每一個都堪稱完美與狠辣。

腦子一熱,我踉踉蹌蹌地走到周嘉承的麵前,嘴角努力扯出一絲微笑,特豪邁地說:“來,咱唱首《分手快樂》!”我仗著酒精的作用,終於有膽將本來要說的話說出口了。我想,應該再沒有人比我更不著調了吧。

果然,全場霎時寂靜,所有的人都定定地看著我,好似下一秒我就會抄起酒瓶耍賴發瘋一樣。

我承認,雖然我酒膽夠大,酒量也不錯,但我酒品十分不好。至於壞到什麼程度,用歐陽丹的話說就是“比舊社會的潑婦還要像隻鬼”。雖然我對她的比喻嗤之以鼻,但每次酒醒後我還是會緊張兮兮地打電話問她我有沒有幹什麼丟臉的事情。

當然,每次聽她描述完我各種極品的行為,雖然感覺丟人,但我是死也不肯承認的。直到有次我喝醉了在大街上打滾的行徑被她錄了下來,麵對如山鐵證,我才灰溜溜地跟她說:“以後我喝酒你要拉著我點啊。”

但今天,我肯定我沒喝多,隻是有點暈而已。

春曉見狀很是知趣地起身準備為我點歌,但被我製止了。我指指黎素素:“你去。”

黎素素沒動,隻是一臉驚恐地看著我。

我有點不耐煩了:“別一副我會吃了你的表情!我這分手可是件高興的事!”

具體高興什麼,我也不清楚。也許高興能早早看清了周嘉承這個會輕易劈腿的渣男的嘴臉?嗯,我也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黎素素見躲不過,低著頭乖乖地站起來去點歌。

我看著她清瘦可人的背影,幽幽地吐出一句:“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我沒敢看周嘉承的表情,兀自拿過話筒開始唱歌。

一曲終了。

我以為我會哭,但我沒有,甚至有點完成任務後一身輕鬆的感覺。

我今天來的目的,不就是唱這首歌的嗎?

洋酒的後勁漸漸襲來,我有點站不穩,準備去洗手間洗洗臉清醒一下。路過黎素素時,我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話,在她變得鐵青的臉色裏樂不可支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洗手間裏,我一邊吐得昏天黑地一邊在腦海裏回放著我和周嘉承過往的種種,心酸得要命。肉體的難受加上心靈的折磨,讓我剛剛一直佯裝的不在乎瞬間丟盔棄甲。

我索性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這一哭就收不住了。都說人哭的時候是最沒出息的,我就很沒出息地給那個熟悉的號碼發了條短信:你為什麼不愛我了?

發完我就後悔了,但為時已晚,索性關了機。

還好人總會在自己幹了愚蠢的事情後就能瞬間平複心情,因為自責是最能讓人恢複理智的情緒。

哭夠了,我走出洗手間,在洗手台仔細地清理著已經被我哭花了的妝。畢竟狼狽這東西,能少一點是一點。

待注意到旁邊一直有雙眼睛盯著我時,我轉過頭就瞬間愣住了。

冤家路窄也不是這樣的窄法吧?

一旁,費子辰饒有興致地看著在努力洗睫毛膏的我。

我慌亂地擋著眼睛,準備拔腿逃跑,卻被他攔了下來。

“出什麼事了?你怎麼哭成這樣?”如果我沒看錯,這個我剛認識不到三個小時的人的臉上,竟然有關心的神情。

“我哪裏哭了?我那是喝多了吐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我急於狡辯。

“真是個強詞奪理的小朋友!”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不過卸了妝倒是清爽很多。”

“費先生,您這人可真會聊天。”說著我扯過洗手台邊的擦手紙擦了擦臉上的水。

一轉身就看見匆匆忙忙跑過來的春曉。她停在我麵前焦急地問:“你沒事吧?”

“嗯,還活著。”我自認已經將方才痛苦的表情全部掩藏好了。

春曉沒有注意到一旁站著的費子辰,直接拉著我的手就往外走:“出事了,趕緊跟我去醫院。”

我被春曉的話弄得一頭霧水,下意識地跟著她的步伐,連聲招呼都沒來得及跟費子辰打就被她拖走了。

費子辰倚靠在洗手間外的牆壁上,輕輕地點了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