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奇才在床上躺了半天,覺得肚子餓的厲害,他去了廚房,冰箱裏麵空空如也。除了幾袋不想吃的方便麵,沒什麼能吃的。
他想泡一袋充一下饑,但是一想到那股子防腐劑的味道,就放棄了。
他住的這個房子,是父親留下的遺產。一共一百五十多平。書房、衛生間、廚房應有盡有。但是,他卻沒有飯吃,到了挨餓的地步。
本來他是有幸福的家庭,幸福的生活的。但是,那些幸福生活都是他父親給予的。父親是獲得了國際大獎的攝影大師,省市文化名人。
又擔任本市的文聯副主席。靠著父親的關係,他進入到本市最著名的企業集團——正富公司廣告部,當了一名專職攝影師。
隻是,好景不長。自從父親去世以來,他的命運越來越差。先是自己在廣告攝影業績沒有長進,受到了部經理的多次批評,以為他是江郎才盡了。
再就是父親認識的那些業界朋友,社會精英一個個英年早逝,讓他失去了借以仰仗的社會關係和靠山。
這不,這一次公司裁員,他就感覺到自己已經被人力資源部列為裁減對象了。原因是,他在戀愛中,與人力資源部部長袁厚的兒子袁為成了情敵。
他們兩個人同時看上了公司石總工程師的女兒石英,袁厚為了自己的兒子情場取勝,動用自己分管人力資源部的權力報複龔奇才,趁公司機關裁員的機會,就讓他下崗了。
為這,龔奇才去人力資源部,找袁厚部長理論過。袁厚部長當然不會和他講什麼真正的道理,隻是說裁減冗員是上級布置的。總得有人為此丟飯碗。
“你不能為了完成自己的裁員任務,就把我的飯碗給砸了啊!”想想未來的毫無保障的生活前景,龔奇才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望和恐懼,禁不住與袁部長大聲地爭辯起來。
袁部長是公司董事會成員,能和他這個小小的員工對話算是給麵子了,見到龔奇才這麼不識抬舉,
當即拿起電話一打,就有幾個部下把龔奇才“請”了出去。不過,為了照顧龔奇才的困難,袁部長讓公司工會為龔奇才發了五萬元生活費。
為了照顧龔奇才的麵子,袁部長還親自跑到市文聯找到文聯主席李四,讓他擔任了市攝影家協會會長,說是將來可以靠會員上交的會費養活自己。
實際上,攝影家協會的會員都是窮光蛋,養活自己都是問題,哪裏有錢交會費?所謂收會費養活自己,純粹是袁部長忽悠他趕緊滾蛋。
沒有了正常的工資收入,五萬元幾個月就讓他的生活捉襟見肘了。開始,他還能買菜買肉來改善一下生活,等到原來的儲蓄越來越少,他就隻能吃鹹菜、方便麵了。
沒有想到,我一個堂堂的名人之後,卻到了今天這步田地!饑腸轆轆的龔奇才望著牆上掛的父親的遺像,深深的歎息起來。
實際上,即使是目前這麼窮困潦倒,龔奇才也沒有怪罪父親的意思。自從母親早逝以來,父親對於他是無比的關心和疼愛的。
在教育問題上,父親讓他上了最好的重點學校。除了學習文化知識,父親還早早兒的對他進行了攝影技術和藝術啟蒙教育,從八九歲開始,就教他學習構圖,掌握光圈和快門兒的操作技巧。
當時,攝影還是膠卷時代,攝影不光是大功夫,更要花錢。但是,為了讓他早日成才,將來有一技之長來養活自己,父親不遺餘力的培養他。
特別是高考失利之後,父親立即把他送到北京電影學院插班聽課,學習電影攝影知識。希望他能在攝影技術和藝術上有所進步。
龔奇才當然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進入到北京電影學院,他如饑似渴地學習攝影理論知識,並在實習期跟隨老師參與了幾部影視作品的攝影錄像工作。
有了影視劇攝像的實踐,他拿到學院的結業證書後,就報名參加了幾個劇組的攝像工作,想靠打工的錢養活自己和父親。
但是父親對他的未來有更長遠的打算。為了讓他有個鐵飯碗端,就強令他從劇組辭職,回到本省報考了黨校係統的學曆班,為他將來進入黨政機關或者是企業機關當白領做準備。
從學曆班畢業後,他沒有去考公務員,而是通過父親的關係,進入到正富公司廣告部,做了專職的攝影師。
工作了兩年,他除了創造不俗的業績,還連續兩年獲得了省裏的攝影大獎賽冠軍。這一點,頗讓父親感到欣慰。
可惜呀,這一次公司裁員,厄運就落到他頭上了。老爺子啊,你什麼都好,就是去世太早了!如果不是你去世,廣告部怎麼會裁減到我頭上來?
如果不是這樣,也許,我憑著你遺傳給我的攝影藝術基因,會拿個大獎回來,為你,也為公司,為我們這座城市爭光呢!
可惜呀!如今我虎落平陽,連自己的吃飯問題也沒有保障了。
“再也不能這樣活,再也不能這樣活……”龔奇才正餓肚子,隔壁房間卻傳來了一陣子勁爆的歌聲,這,一定又是那個野玲子在K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