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之後,我們在營地裏生了火,架上當地人為我們準備好的烤全羊,興致勃勃地親自動手燒烤起來。
群星漫天,猶如墨色絲綢上綴著的點點鑽石,在這廣袤的草原之上,當真是天作穹廬地做席。跳動的火光映亮了一張張年輕的麵孔,直讓人想要感歎:生活真好。
那隻羊挺肥,烤了不多一會兒便開始“滋滋”地冒油,香氣飄了出來,叫人直吸鼻子。
喬書亞卻信守了下午的承諾,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監視著我。他下午的時候沒準隻是玩笑,但我傍晚回營地後又幹嘔了幾下,還拉了肚子,於是他便徹底把那玩笑當真的來執行了。
文建舟端了兩個盤子過來,遞給我一盤:“小溪,幫你拿的,趁熱吃。”
我知道喬書亞肯定看著我呢,隻得違心地道:“我不愛吃羊肉,太膻,你吃吧。”一邊說一邊目光卻不肯離開那盤羊肉,暗暗咽了口口水。
文建舟卻不走開,索性就在我邊上坐了下來。我坐的地方是半截土牆,文建舟便順手把另一盤羊肉擱到了土牆上。
文建舟把話題扯到了他媽媽開的畫廊上,興致勃勃和我介紹他媽媽的近況,我有一搭沒一搭地隨便應著。
說起來我和他媽媽還有過一麵之緣,但其實我連她長什麼樣子都忘了。文建舟介紹得這麼起勁幹嗎?我又不是她媽的兒媳婦。
我心裏不耐煩,又擔心文建舟一直在這裏不走,喬書亞說不定都不方便過來了。
文建舟還在說個不停,眼看著話題就要轉到他當公務員的爸爸身上去了,我終於按捺不住:“哎呀,你爸情況和我說這麼多幹嗎呢?我又不想知道!”
文建舟表情一僵,像是有些意外。我也不管他,自顧自起身。
他幫我端來的羊肉裝在一個一次性的紙托盤上,擱在土牆沿上本就不穩,我走過去的時候不小心帶到了盤子,隻聽“噗”一聲,托盤連帶羊肉都倒扣在了地上的黃土裏。
我過意不去:“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文建舟搖搖頭,卻沒有說話,緩緩地蹲下身去撿。
我有一絲不忍,但我又能怎麼樣呢?我不是故意的,歉也道了。我一咬牙還是自己走開了。
“當當當當——”蕭秦河模仿著敲鑼的聲音,吸引大家的注意,“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吧?篝火晚會、篝火晚會啦!喬老師,喬老師呢?”蕭秦河說著把喬老師從人群裏拉出來,又問喬老師,“你的灰姑娘呢?”
彼時我正埋頭在一盤炒飯裏,嘴巴塞得鼓鼓囊囊,鼻子上還沾了個飯粒,冷不防眾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到我身上,我嚇得差點沒一口飯噴出來。
在蕭秦河的組織下,當時排練《灰姑娘》的那幾個同學都嘻嘻哈哈地站了出來。眾人往後退了些,在篝火邊上為我們騰出了一塊空地。
這種氣氛下演出來的灰姑娘,全無了當時舞台上的唯美,倒有幾分像搞笑劇。在一陣又一陣穿幫或惡搞引發的哄笑聲中,終於又到了王子向灰姑娘求婚的那一幕。
一邊是跳動的篝火,另一邊是草原的夜,在喬書亞身上形成了生動立體的光和影。他微笑著,伸出手向我走來,我心頭的和期待一如當日,同時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
四周一圈都是觀眾,早沒什麼“借位”之說了,蕭秦河更是提前就嚷起來:“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
同學們也都興奮起來,跟著一起:“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
眼看著喬書亞的臉離得我越來越近,我心頭砰砰亂跳。
他的眼睛中,卻是一片溫柔和寧定。
一秒鍾之後,那片溫/軟就真的覆上了我的唇。
耳邊的聲音仿佛都消失了,我覺得自己正在融化。
短短一兩秒鍾的吻,卻有著滿懷情意的流連。
喬書亞直起身來,無奈地朝眾人一攤手:“滿足你們了吧!”
我掩著唇怔怔地站在原地,蕭秦河見狀道:“姚班長的犧牲太大了!喬老師你要負責啊!”
眾人一片哄笑。
火光映照下我的臉通紅,心頭卻是道不盡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