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時間線來看,仇鉞在十幾天前便抵達了大同府。大同總兵胡祖光如果第一時間上奏朝廷的話,那麼朝廷應該在十餘日前便已經接到了奏折。然而,朝廷這段時間居然風平浪靜,沒有任何這方麵的消息。楊廷和在早朝上還在說,朝廷大軍已經推進到黃河南岸的草原上,韃子正節節敗退。
這簡直不可思議。
大同鎮總兵胡祖光難道沒有上奏朝廷求援?又或者是朝廷中有人知道這個消息,但卻故意隱瞞?誰敢隱瞞如此重大的軍情,至十幾萬大軍的安危於不顧?張延齡不敢想象這件事。
按照羅虎所言,仇鉞在大同鎮的館驛遭遇突襲是怎麼回事?仇鉞讓羅虎逃出來,來京城隻找自己稟報此事,那說明什麼?說明仇鉞心裏明白,事情出了岔子。說明他知道,朝中有人故意隱瞞求援的消息,所以他才會告誡羅虎來找自己,自己才是他最信任的人。
張延齡腦子裏亂紛紛的,從震驚逐漸變得冷靜下來。細細的分析這件事的時間線和種種蹊蹺之處。
一旦冷靜下來,整件事的脈絡便慢慢的清晰浮現。一切的種種的不可能,代入到具體的人的身上,以及他們的行事手段和處境上麵,那些看似不可思議的事情,便也變得合理了起來。
在穿越大明朝的這十一年的時間裏,張延齡其實對一些看似根本不可能發生的,無底線無廉恥的事情看得太多了。許多事情都顛覆了張延齡的三觀和認知。你認為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是往往就是赤裸裸的發生在你的眼前。
這便是大明朝,一個讓你既愛又恨又無奈的朝代。一個既洋溢著國家大義,民族振興的激情,但卻又會讓你對他的許多事情感到無奈和失望,感到無力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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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脈絡理順之後,張延齡反而平靜了下來。有些事就是如此,有些人就是如此。為了保住自己,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們什麼都敢做。
此次外廷提出的出兵收複河套的計劃,從一開始張延齡便洞悉了他們的想法和目的。趁著自己不在京城的空檔,他們說服了朱厚照。利用朱厚照這一生都無法改變的好大喜功自以為是的性格特點,給朱厚照畫了一張大餅,讓朱厚照急於擺脫即位以來的種種亂象和形象的崩塌。
外廷想以收複河套這件開疆拓土的大功勞來平衡自己的地位和權力,來重新獲得外廷地位的提升和穩固。這個意圖很明顯。張延齡擔憂的不是他們的這種想法,而是擔心貿然出兵一旦失利所帶來的嚴重後果。
但既然從朱厚照到外廷都信心滿滿,自己阻撓反而被認為是一種自私自利的行為,所以張延齡便也隨他們去。說的多了,招致反感。大明朝廷裏的事情,也不是自己一個國公所能左右的,自己還遠遠沒到有那種隻手遮天的權力的地步。
況且,張延齡也權衡過此次出兵的風險有多大。張延齡認為,進攻河套的計劃,即便不會成功,隻要大軍穩紮穩打,起碼不至於招致大敗。二十萬大軍,一步步的推進,占據一城之後,穩固補給,清掃周邊,保持後勤暢通,是絕對不會有太大的差錯的。
張延齡相信參戰的邊軍都是身經百戰的將士,當不至於不明白這些道理。
正是出於這種種的考慮,張延齡才沒有強力的阻撓這次軍事行動。
但誰能想到,現在的局麵居然已經崩壞了。很明顯,領軍的楊一清和朱暉沒有做到穩紮穩打。白城子的一萬多敵軍並沒有被殲滅,他們卻謊稱什麼白城子大捷。占據白城子之後,不能夠找到消失的韃子兵馬的蹤跡,這成為了極大的隱患。
謊稱白城子大捷其實倒也沒什麼,畢竟拿下白城子也算是勝利,那是物資中轉和轉運的樞紐。但問題是,不清掃周邊,消除隱患。輕率的認為危險消除,這是何等草率的行為。這是極度輕敵的表現。
按理說,他們都和韃子交手多年,應該不至於如此輕敵。韃子的實力他們應該是清楚的,為何會如此輕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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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延齡認為,一切的根源都在於這件事本身的目的不純。如果目的僅僅是收複河套的話,那麼顯然會注重軍事行動,而一切為了這一個目的運作,則不會受到太多的幹擾。
但一旦摻雜了政治上的目的,則不同了。比如白城子之戰,明明不是一次真正的大捷,就作戰本身而言,被敵人從眼皮底下溜走,這其實是一次失敗的進攻。
因為政治目的幹擾,他們隻能謊稱大捷。之後,他們也不得不加快速度揮師北上。因為既然白城子之敵既然肅清了,便沒有理由大軍留在白城子逡巡不前了。這便失去了搜尋敵軍蹤跡,消除對補給線的威脅的機會了。
撒了第一個謊之後,後麵所有的行為便都要為了圓謊而不得不繼續撒謊。以至於所有的計劃都開始變形,開始變得瘋狂而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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