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原本激動的情緒,開始慢慢的平複。他不得不承認張延齡說的是有道理的。自己大老遠的叫張延齡回來平叛,事實上會讓其他文武官員陷入尷尬之中。這一點,自己倒是沒考慮道。
“……除此之外,臣還必須和皇上說出肺腑之言。皇上即位以來,大明叛亂不斷,紛紛擾擾,國事紛紛。皇上自己也明白,國中如此紛亂,必會引發天下議論。有些人會乘機鼓動輿論,將這些歸咎於皇上身上。皇上應該心裏很清楚,有多少人私底下議論皇上的行為,將之同大明的混亂局麵聯係起來。臣自不敢言君之非,但皇上可曾捫心自省,為何大明紛亂不斷,沒有安寧之日?”
朱厚照不自在的這動著身體,額頭見汗。
“在臣看來,除了一些其他原因之外,根本的原因在於我大明國力疲衰,百姓窮困。我大明的那些弊端若不解決,天下人過不上好日子,沒飯吃,沒衣穿,窮困潦倒之際,便會很容易被有心之人煽動造反。這怪不得百姓。百姓無著,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自然會對朝廷失去信賴。為了活命,自然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敢參與。左右是個死而已。臣認為,解決混亂的根源便是要徹底解決國弱民貧的局麵,緩解和解決國中之弊。這本就是朝廷的職責。”
朱厚照皺著眉頭嘟囔了一句不知什麼話,繼續看下去。
“臣同皇上談論過朝中積弊。國庫空虛,土地兼並嚴重,百姓破產,窮困潦倒。臣之所以出海開拓海貿航線,正是為了能解決大明麵臨的積弊。臣自出兵以來,已經占領重要的滿剌加海峽,攻至錫蘭庫倫坡港。下一步便要同位於果阿和古裏港口的佛郎機艦隊和兵馬決戰。臣目前手頭隻有兩千餘兵力,五艘鐵甲戰船,要麵對的是敵軍戰船數十艘,兵馬數萬。臣麵臨的是一場惡戰,這場惡戰,臣自己都不知道結果如何。但臣願意以命相博,為我大明開拓新的局麵。臣和將士們願意血灑疆場,為大明盡忠。這種時候,臣怎能回頭?一旦回國,之前所有的努力化為烏有,死難將士便白白送了性命。更重要的是,想要解決大明朝政困境的努力也化為烏有。就算平了朱宸濠之亂,積弊不除,根子上的問題不解決,叛亂和造反便會不斷。皇上便會無一日安寧,大明便也無一日安生。所以,臣思來想去,不能離開。臣要和佛郎機人決一死戰,戰而勝之。請皇上體諒臣的行為,也明白臣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楽彣説蛧
朱厚照看到這裏,長長籲了口氣。脊背後出了一層冷汗。張延齡說的正是問題所在,自己允許他出海征戰的目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解決大明的問題。自己在這時候叫他回來,豈不是前功盡棄。
若不能解決大明麵臨的各種問題,昨日是安化王,今日是朱宸濠,又有什麼劉六劉七這些家夥,之後還不知是哪個藩王,還不知有哪些亡命之徒會揭竿而起。自己這個皇帝還當不當了?寶座還能穩當麼?
張延齡以兩千餘兵馬,要麵臨一場實力懸殊的決戰,這一站搞不好要送命,他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自己,為了大明?自己怎麼能怪他?也許,這一站之後,他會戰死在那裏。若他不為了大事,大可拍拍屁股回國,是自己命他回來的,將來也怪罪不到他頭上。自己怎麼能遷怒他抗旨不回呢?
“臣雖不能歸來,但臣會命張隱率鐵甲艦一艘回國代替臣參與平叛。張隱跟隨臣多年,得臣麵授機宜,作戰勇武,足智多謀,是臣所倚重之人。皇上可放心委以重任,以水軍交由張隱指揮,必可建功。如果皇上對於誰可領軍平叛有所猶豫的話,臣舉薦王守仁領軍平叛。他是贛南巡撫,在江西任職多年,洞悉朱宸濠的陰謀和心理,由他領軍,必能平叛。皇上若是不信臣之言,也可自行擇帥領軍。臣相信皇上的智慧,必能知人善用。臣遙祝皇上聖安,早日平息叛亂,臣張延齡叩首!”
朱厚照合上了奏折,心中感動無比。舅舅在兵力短缺的情況下,還撥了一艘鐵甲艦回國,派了他得力的收下大將回來領水軍,這足見他的忠誠。他的一切行為都是在維護自己的位置,維護大明社稷,自己居然還遷怒於他,簡直太過分了。
“皇上,護國公還回來不回來?皇上旨意,他還遵不遵了?”江斌在旁低聲道。
朱厚照擺擺手道:“護國公雖然沒有回來,但是派張隱這樣的幹將回來領水軍,已經很好了。南洋戰事正酣,他不能回來。那邊的事情和平叛一樣重要。傳旨,命王守仁火速官複原職,總領平叛兵馬。命張隱為副,統帥水軍平叛。”
江斌張口發愣,半晌沒說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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