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洞中的眾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如果騎兵再不能趕到的話,就算敵人不進攻,城樓上的烈火也會逼迫眾人撤離。一旦撤離,便是巨大的失敗。
但是,敵人怎麼可能不進攻。不過頓飯時間,城中大批兵馬很快趕到城內廣場之上。
之前內鳥銃連續點射而不敢靠近的西城守軍也紛紛出來,彙聚成兩千多人的大量兵馬。
在簡單的組織之後,他們很快發動了進攻。
在盾牌的掩護下,數百名弓箭手開始抵近。鳥銃開始轟鳴,鳥銃鐵彈的威力足夠強,即便有盾牌的遮擋,也能洞穿盾牌擊中後麵的敵人。敵人推進到射程之內倒下了數十人。但是被射殺的寥寥。
畢竟對方護住了要害,穿透盾牌的鐵彈的殺傷力不足,隻能打傷他們。但卻無法阻止對方的前進。
在百步射程之內,對方的弓箭手停住了腳步,齊齊彎弓搭箭。
“嗡嗡嗡!”弓弦顫動的聲音低沉,令人心弦震顫。黑壓壓的箭支帶著尖利的嘯叫聲瓢潑而至。
城門洞出口處方圓兩三丈的工事範圍內,一瞬間遭受到了數百隻勁箭的攢射打擊。情形可想而知。每一寸地麵上,每一包沙包上都插滿了箭支。地麵上塵土噗噗作響,箭支在地麵上跳動。工事沙包上噗噗噗冒著塵土,箭支凶狠的穿透沙包,將它們變成一隻隻豪豬。
幸虧在對方停步的時候,陳式一已經下令眾人躲避在沙包下方。這一輪箭雨雖然猛烈,但卻並沒有傷到眾人。但是,這種阻擊戰,一旦你低頭躲避,那便再也無法抬頭了。
一輪又一輪的箭雨瓢潑而至,壓製的所有人無法抬頭。與此同時,在弓箭手的壓製之下,上千名叛軍士兵從兩側衝了上來。
這是標準的壓製衝鋒戰術。麵對對方隻有十幾個人的情形下,叛軍沒有托大,他們居然動用了如此強大的壓製力和衝鋒戰術。
那也不能怪他們,因為他們見識到了對方火力的強大,也明白西城門必須奪回來。再愚蠢的人也明白,這些人奪下西城城門,放下吊橋打開城門是為了什麼。
敵軍迅速接近。上千敵軍衝到數十步外,弓箭停止了射擊。張延齡等人終於可以抬頭了。但是這並非是好事,因為那意味著對方大批兵馬即將抵近。意味著以一敵百的肉搏戰即將開始。
此刻張延齡有兩個選擇。一是立刻下令撤出城外。城門開著,轉身便可逃出城外,確保安全。但那也意味著一切的布置安排都化為泡影。另外一個選擇則是頭鐵,硬拚。死守城門洞。
所有人都在等著張延齡做決定,麵對奔湧上來的敵人,他們也不知道該做怎樣的選擇。
“所有的金瓜丟出去!炸翻他們。”張延齡沉聲喝道。
陳式一籲了口氣,他知道侯爺不肯放棄,他要做最後一搏。
十幾枚金瓜手雷全部被丟了出去,在密集的叛軍隊形中爆裂開來。血肉橫飛之中,大片的敵人受傷倒地。被爆炸的威力驚駭的敵軍部分士兵開始轉身往後逃。但是後方督戰隊立刻阻止了這種趨勢。
張延齡的火銃轟鳴著,身旁的鳥銃也轟鳴著。每一次轟鳴都有十多人倒下。但是,對方的衝鋒無法阻止。他們人數太多了。
後方的安化王下了死命令,王府衛士已經無情砍殺了數十名試圖逃回去的士兵。他們別無選擇,隻有往前衝這一條路。
“侯爺,咱們撤進門洞,減少接敵麵。”陳式一大喝。
張延齡點頭道:“正是。”
眾人迅速後撤入城門洞中。城門洞寬約丈許,隻能容七八人並列站立,這是以少拒多的有利地形。
很快,這種策略便起到了效果。敵軍雖多,但是城門洞狹窄,大量的敵軍擁堵在門洞外邊,隻有少量才能攻進去。外邊敵軍密密麻麻如螞蟻一般堵在門口,但是裏邊隻有七八人能夠接敵。
更讓人恐怖的是,一排手持鳥銃刺槍的親衛們的後麵還有一柄發射頻繁威力巨大的霰彈火銃不斷的轟鳴著。
張延齡手中的火銃的連發優勢此刻得以極大的發揮。前麵陳式一等人頂著敵人,他隻需要機械的上彈,對著密密麻麻的站在那裏的敵人轟擊便可。每一槍近距離的轟擊都有三四名敵人血肉模糊的倒下。
張延齡甚至都有些麻木了,仿佛那些已經不是人,而是一根根木頭,一個個沒生命的假人一般。
七八丈長的城門洞很短,敵人拚命往裏衝,確實也難以抵擋住這道洪流。但是被射殺的人也越來越多,被親衛們用鳥銃刺槍捅死的也越來越多。
大量的屍體和傷者堆積在狹的空間裏,讓他們的推進極為緩慢。
城門洞內又灼熱無比,上方的烈火焚燒著,身邊是哀嚎的血肉模糊的傷兵,腳下是橫七豎八的屍體。煙氣熏蒸著,璧山的青磚滾燙。的城門洞裏此刻簡直如人間地獄一般。
轟隆一聲響,城門內側一團火光落下。一個巨大的起了火的廊柱掉落下來,落在了外邊擁擠的人群之中,頓時叛軍們如炸了鍋一般的叫嚷躲閃。
裏裏外外,亂做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