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劉瑾歎息道:“真是如此,皇上當真是洪福齊,得之佑。”
平日劉瑾這話,多少有拍馬屁的成分。但是今日劉瑾這話,就連張延齡都不覺得是拍馬屁。這一切可以歸結為運氣,卻或許冥冥中確實有上之庇佑。
“這麼大的雨,周圍的雨水都聚集在獨石河中,此刻河水便已經在漲了。明日一早,這條河怕不是要寬許多,深許多。本來他們今晚若是強渡,我們隻能選擇退守城中,因為此刻河水還不夠深,他們完全可以衝過來。但到了明早上,便是另外一回事了。”張延齡沉聲道。
朱厚照喜道:“那豈非是,他們要被阻隔在對岸?根本過不來?”
張延齡搖頭道:“不,他們一定會強渡的。一場大雨之後,河水起碼要一兩日才會回落,他們等不起。我們現在掰著手指頭數日子,他們也在爭分奪秒。因為他們知道,援軍正在趕來,他們耗不起。”
朱厚照點頭道:“舅舅的極是。然則明日他們要是強渡的話,我們怎麼應付?咱們得多派人來此防守才是。”
張延齡微笑道:“皇上,哪有多少人手?城中隻有一千多能戰之兵了。我們一旦抽調出來,韃靼王子進攻怎麼辦?城中的防守兵力一定要足夠的。”
朱厚照皺眉道:“你不是,經過今日之戰,北城外的韃子怕是無力進攻了麼?”
張延齡道:“無力進攻並非不進攻。因為他不得不發動進攻,他沒有別的選擇。如果南來的韃子渡河受阻,巴圖蒙克豈能坐視?他必須要牽製守城兵馬,不讓我們的兵馬出城阻擊渡河的韃子。臣以為,他必會不顧一切的進攻的。哪怕他此刻士氣已經低落到了穀地,他也會發動進攻的。”
朱厚照點頭道:“是這個理。然則你打算派多少人在此防守?”
張延齡沉聲道:“五十人。”
朱厚照驚愕道:“五十人?如何擋得住?”
張延齡道:“擋不住。但是可以阻撓他們,殺傷他們。拖延的一刻是一刻,殺一個人是一個人。韃子可以渡河,但是城池不能失守。所以,城裏的兵馬不能抽調出來,必須保證守住城池為要。皇上,明日你在城中和張隱他們守城。臣和手下五十名親衛在此阻敵。”
雨聲嘩嘩作響,嘈雜不堪。朱厚照站在那裏沉默不語。
“舅舅,朕明日要和你一起在這裏阻擊敵人。朕身邊的一百護衛也帶來。一百五十人,當可以拖延阻擋更長的時間。”朱厚照道。
“皇上……”張延齡叫道。
“不必了,朕決定了。”朱厚照擺手道。
張延齡不再多言。想了想,伸手從腰間摘下圍在腰間的皮套,遞給朱厚照。
“這是什麼?”朱厚照詫異問道。
張延齡伸手掀開皮套,抽出在雙筒短管鳥銃來,遞到朱厚照手中道:“這是臣自用的雙管霰彈火銃,威力巨大。皇上既決意殺敵,臣便將此物獻給皇上。皇上也可有個趁手的殺敵火器。一會臣會教皇上怎麼用。此火器用來殺敵,最是合用。”
朱厚照借著微弱的光亮看著這柄精美的造型獨特的火器,笑道:“原來你身上還帶著這樣的寶貝。朕拿了你的火銃,豈非奪人之愛?”
張延齡笑道:“這確實是臣喜歡的一名女子特地為臣打造的。回頭我讓她再給臣打造一柄便是了。這一柄便當是臣兌現昨日的承諾,送給皇上。”
朱厚照笑道:“好,那朕便不客氣了,這火器做的真是精美,花了不少銀子吧。”
張延齡道:“三千兩。”
朱厚照吐了吐舌頭道:“舅舅真是闊氣的很。三千兩銀子,打造這樣的玩物。”
張延齡道:“能殺韃子,別三千兩,三萬兩也值了。這柄鳥銃今日在城頭轟殺了不下二十名韃子,早就夠本了。”
朱厚照哈哈笑道:“的很是。能殺韃子,花再多的銀子也值。朕要用它殺一百個韃子。”
張延齡點頭笑道:“一百個麼?臣明日給皇上數著。”
朱厚照笑道:“你還當真了麼?朕吹個牛罷了。不過哪怕隻能殺一個,朕也是高興的。重要的是,朕不能再袖手旁觀了。朕要親手殺敵,這才對得住那些為朕陣亡的將士。朕要為他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