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齡笑道：“佀大人今中午吃的什麼啊？”
佀鍾皺眉道：“你問這個作甚？”
張延齡笑道：“我猜佀大人吃了熱騰騰的白米飯，吃了肉，或許還喝了點酒。”
佀鍾沉聲道：“建昌候，這不是笑的時候。老夫不想跟你這些閑話。”
“笑？閑話？你佀大人喝酒吃肉的時候，可知道這些百姓吃的是什麼？我上午來的時候，一群百姓們站在雪地裏凍得發抖，連口熱水也喝不上。大夥兒都在喝西北風你。很多人半夜裏房子塌了，舉家老逃出來，餓著肚子站在這冰雪地裏，如何抵擋嚴寒？我自然相信朝廷是會有調度的，然而到了午後，情形依然如故，你們甚至連個粥飯都沒準備，這便是你們戶部的賑濟調度？你看看這些百姓們，好不容易吃口熱的，佀大人倒我來添亂？真是豈有此理。你們高高在上的大人們，難道不知道救災如救火的道理？一不吃不喝，這樣的氣裏便要死人的。往了，你們這是怠慢公務，往大了，你們這是草菅人命。”張延齡沉聲冷然道。
“張侯爺，就算你是大明侯爵，也不可如此跟我們佀大人話。佀大人是當今戶部尚書。請張侯爺自重。”佀鍾身旁有人喝道。
張延齡喝道：“老子就了，怎麼地？你們這幫絕戶的東西，完全不管老百姓死活。人命關的大事，到你們眼裏跟個屁一樣。賑濟賑濟，餓死凍死老百姓這叫賑濟麼？我是不想生事，隻想自己盡一份力。不然我得進宮去稟報皇上，瞧瞧你們這些官員是怎麼賑濟的。”
佀鍾喝罵道：“朝廷大事，倒要你來指謫？張延齡，你休得放肆。休得拿皇上來嚇唬我等。當今皇上聖明，豈會聽你幾句讒言便信了。”
張延齡冷笑道：“我沒資格指謫是麼？那問問這些百姓心裏怎麼想的。”
張延齡轉頭朝著眾百姓叫道：“鄉親們，這位戶部尚書佀大人不許我在這裏設粥棚賑濟，朝廷會管你們。如此我沒辦法，隻能撤了粥棚了。各位不要怪我。這些官員位高權重，我惹不起。各位收了吧。”
眾百姓早將兩人的對話聽在耳中看在眼裏。此刻早已按捺不住。有人大聲罵道：“狗官，想要我們死是麼？你們不出力，張侯爺來賑濟我們你們還不許。這是何道理？”
“就是，還有沒有人性了？都是畜生。”
“你們不讓我們活，我們便跟你們拚了。”
群情激奮之下，有人從地上撿起雪團便往佀鍾身上砸來。護衛的士兵和衙役們大聲嗬斥著，抽出兵刃便要拿人。這一下更是群情激奮。雪團雨點般的飛來，佀鍾雖有隨從格擋，但烏紗帽上還是挨了幾下。雪粉掉落脖子裏冰的他連打冷戰。
“反了麼？這是要造反麼？張延齡，你好大膽子，煽動災民作亂麼？”佀鍾怒叫道。
張延齡舉著雙手大聲叫道：“鄉親們不要衝動，莫要如此。你們這麼一鬧，回頭我又要被扣上煽動你們鬧事的罪名了。”
百姓們聽聞紛紛住了手，他們並不想連累這位張侯爺。
佀鍾狗一樣的抖著衣服上的雪粉，臉色鐵青道：“張延齡，這件事老夫必稟報朝廷。這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