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其實這事，小孟他父母早就知道了。”季語的聲音很低，很平板。
“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是你出國後的第二個月吧。”
青析沉默著，將一整杯還冒著滾*氣的濃咖啡喝了下去，喉嚨胃裏都是一片滾燙的，可是心動慢慢地冷了下去。
“那個女人，是小孟喜歡的第一個女生，從初中開始，他追求了她六年，可是她沒有答應，和她喜歡的男生出國了，半年前，她回來了，現在，她是小孟的秘書。”季語緩緩地說著，“她叫林暖晴，曾經，我們所有人都以為她會和小孟走到一起，那時候，小孟的父母都很喜歡她，她的父母也都很喜歡小孟，如果她也喜歡小孟，就不會有後來的你。”
這是一段青析不曾參與的過去，在遙遠的中學年代，她隻是一個還在為學習奮力掙紮的黯淡女生，還是個不知情為何物的貧瘠女孩子，他們的世界，離她的世界，有千萬裏。
“所有人都知道，可是所有人都瞞著我。”青析自嘲地笑了起來，“我終於明白了那句話，做妻子的永遠是最後知道丈夫出軌的那一個人，可憐這麼久來我一直在自以為的幸福愛情裏傻傻地滿足著。”心裏有個空洞無限地放大，她所未曾體驗過的刻骨疼痛慢慢漫上來了，這就是她所以為的美麗愛情，這就是她自認為的幸福生活，嗬，原來隻有她自己活在那個世界裏，旁人早已不知以憐憫可憐的眼光看了她多少回了。
“青析，其實，任誰都無法對一個自己喜歡了六年的女人無動於衷，更何況現在林暖晴，她喜歡上這樣成熟穩重的樓孟。”
“所以，我該諒解，應該放手成全他們？”青析的手緊緊地握著手中的咖啡杯，恨不得它就碎裂在下一個瞬間。
“我不是這個意思。”季語想要解釋，可是卻又不知說什麼好。
青析取出了手機，一個一個數字地慢慢按下了樓孟的手機號碼，過了一會兒手機通了，那邊傳出了樓孟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喘息。
“青析？”樓孟有些不確定地叫著。
“嗯，你現在在哪裏？”青析一個字一個字地以平常的語調問。
“在公司加班，怎麼了？”
青析淡淡地笑了，輕聲說：“沒事，一個朋友說好像在外麵看到了你，我就想問問。”
“你朋友一定是看錯了，我正在公司加班了，可能要到晚上十點多才能回來。”
“哦，我知道了。”青析慢慢說完，而後掛了電話。
“青析。”看著青析波瀾不驚的表情，不知為何，季語覺得有些不安。
“我沒事。”青析笑笑，“他既然肯說謊騙我，那麼說明他還在乎我。”雖然這個理由那麼蒼白無力。
“其實小孟他也苦惱，他還是愛你的。”季語有些無力地安慰道。
“我知道。”青析臉上的笑漸漸地空了冷了，“他也很無奈，對吧，畢竟是喜歡了六年的女人，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忘記。好了，我累了，我要回去了。”慢慢起身，青析甚至連再見也沒有和季語說就走了。
季語看著青析慢慢遠去的背影，第一次從她身上感覺到了悲傷。
她忽然後悔，如果一直瞞著她，直到再也瞞不下去，她是不是可以幸福久一點？
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家的，青析愣愣地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
樓孟與那個女人的背影一直如放電影般在眼前不斷晃過，每晃過一次，她的心便痛上一分，涼上一分。
感覺這麼久來的幸福就像一個巨大的諷刺，在所有人知道她的不幸之下，她卻被蒙在鼓裏像個白癡一樣滿足著，他們都瞞著她，樓孟，季語，羅晉茵，樓重遠，或許還有歐允澈和蘇離，他們明明都知道這對她不公平，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告訴她。
樓孟也很苦惱，是啊，他怎麼不苦惱呢，兩個女人都想要，他怎麼可能不難受。
青析一直在沙發上坐著，天漸漸黑下來，可是她一點動的意願也沒有，隻是呆呆地愣愣地看著地麵，房裏漸漸暗下來，氣氛也慢慢地清冷了，隻有窗外淡淡的路燈光反射進來，餘一點點的光亮。
樓孟回來的時候，房裏一片灰蒙蒙的反射光亮，他開了燈，就見青析愣愣地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地低著頭似在想什麼，他嚇了一跳，馬上走過去問：“青析，怎麼了？”
“你回來了？”青析終於回過神，神色卻有些木木的，聲音有些漠然，扯出一個笑容後，她輕聲問，“你餓不餓，如果餓了的話，我去給你煮點吃的。”
“我不餓，我在外麵吃過了。”樓孟拉住青析，“你怎麼了，神色怪怪的？”
“沒有。”青析搖頭，她發現自己並不想揭穿他，她的意識在這一刻還是那麼的清醒，她知道一旦揭穿，她與他將再無安穩幸福的日子可以過，可是她現在並不想離開他，她好不容易愛上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自己愛上的人，怎麼可能舍得放手。可是想到了他親熱地摟著別的女人的樣子，想到他的手溫柔地在別的女人身上撫摸，她又覺得莫名的疼痛，指甲深深地現刺進肉裏，*的疼痛蓋過了心裏的痛，她緩緩地回頭，看著樓孟，眸光清澈如水，“就是有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