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譚玉琢(三)
那天被唐婉清帶進房裏他就開始覺得不對勁,問題大抵是出在唐婉清遞給她的那杯酒上,可他卻沒想到更糟糕的事情上去。直到頭暈眩得站穩都是個問題,旁邊的女人才開始顫顫巍巍地解開他的襯衫的衣扣。
接下來的一切完全是憑本能在辦事,恍然間譚玉琢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馨香,那是唐婉兮每每湊近他時頸側散發的香味,他暈眩得更加厲害,卻無意識地靠近了對方。
他把腦袋埋在她頸側,深深地嗅著這味道,他喊她的名字:“婉兮……”
身下的女人瞪大了眼,一雙漂亮柔美的雙眸開始蓄滿了淚,她咬緊雙唇,死不出聲。
譚玉琢歎氣:“唉……你從來沒像今天這樣……”
這樣乖巧柔順,這樣多好。
他啄她的唇,有點不滿意:“來……叫出來……我喜歡你的叫聲,它真叫我欲罷不能。”
唐婉清快要承受不住這樣的羞辱,翻身而去。眼裏再也掩飾不住的恨意和絕望,像一個歇斯底裏的小獸,恨不得用自己的利器將對方撕咬幹淨。
唐婉兮推門而出的那一刹那,他是在瞬間就清醒的,麵前的一切都讓他不敢置信。他一直以為剛剛不過一場虛夢,他令自己沉淪片刻,醒來竟然是一場覆水難收的敗局。若有似無的香味還縈繞在鼻間,他捂著額頭,三個人麵麵相覷,無言以對。
說出娶唐婉清這樣的話並不是他一時失口。
這一開始就是她設的局,他從來不曾想,原來這個他沒放在心上的女孩子才是最該提防的那一個。他是該恨自己的,雖然他該死的不願意承擔責任,但是他知道,他和唐婉兮,是差不多走到頭了。
這個總是比任何人都要重視他的女孩子,從那一天開始,就不再屬於他了。
他開始不可抑製地煩躁,提著唐婉清的手就沒輕沒重地將她拎了起來:“酒裏你下了東西?”
她突然抱他一個措手不及:“玉琢,我知道你不喜歡小兮,今天發生了這件事,爸媽不會再逼你的了,”她又嚶嚶地哭得十分傷心,“如果你不願意娶我,我又怎麼能勉強得了你?”
他奮力扯開她緊緊禁錮他腰間的手:“誰說我不想娶你妹妹了?”
唐婉清被這句話逼得急急後退,慘笑道:“果然……果然是這樣……”
譚玉琢看著她,眼裏的冷冽快要讓她抵擋不住,大抵他後來那樣清冷的性子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形成的:“我原以為唐婉兮才是最不討人喜的那一個,現在看起來,論手段,她怎麼比得過你?”
唐婉清再說不出什麼來。
他不願就這樣放棄唐婉兮,他甚至想過做一回不負責任的人,隻要那個小姑娘還願意跟以前那樣,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一回頭,他總能看見她言笑晏晏。
這才是他最想要的結果。
可這時唐婉清帶著醫院的診斷證明來了。
他苦笑,果真是在懲罰他的不珍惜,才有今天這樣的局麵,將他的希望一毀再毀。
他去找唐婉兮,可她張口就是要拿掉唐婉清的孩子。
孩子到底是無辜的。
那樣冷酷殘忍的表情,他第一次在唐婉兮臉上看見。
她又是這樣,總在語言上不肯相讓,一再地挑起他的怒火。
他想說,哪怕你放一放姿態,你怎麼知道我不願意去賭上這一回。
可你這樣惡言相向,我要怎麼示弱。
一次又一次地口不擇言,他們終於走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婚禮前最後一次見麵,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唐婉清:“你就這麼想嫁給我?甚至不惜給你妹妹下套?”
唐婉清笑笑:“你也可以不用負責的。”
譚玉琢合眼:“我不是沒想過,為了唐婉兮,做一回惡人,有什麼不可以?”
唐婉清笑不出來了:“那為什麼還要答應娶我?”
他笑,聲音卻讓她寒栗:“這已經不是我能決定的事了,從事情再無法改變的那一刻開始,唐婉兮就已經不會再回頭了,但是不能全怪你,”他聲音平靜地可怕,“是我,沒能在她需要的時候,給她一個明確的回複。”
她摸著肚子,像在思索什麼。
他瞥了一眼她的肚子:“孩子我會負責,但我不會再碰你,你要明白,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場失敗的鬧劇。”
在婚禮上看見唐婉兮的那一刻,他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笑容裏的釋然和平和,讓他從腳底冒寒氣。
他竟沒想到,這樣的一場婚禮,直接奪去了女孩子的性命。也奪去了他的全部心念。
他甚至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回到現實生活。
甚至不願意,再邁出房門半步。對自我的厭惡開始滿滿膨脹,他開始對周遭的一切感到排斥的情緒,甚至唐婉清因為意外失去了孩子,他都會感到莫名的快意。
他不知道自己在替誰開心替誰疼。
似乎自己的思緒一直停留在她沒離世前,他經常在她的墓前一待就是一整天,然後被唐家和譚家的人找回去。回去後依舊是非常抗拒與外人接觸。
他知道自己病著,但不知道什麼時候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