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最後的時間(20)
就在此時,男人的呼喚又響起,且有比方才更猛烈與長久的趨勢。
“娘倒是忘了,小五已嫁了人。”
我扭捏,但還是勇敢道:“空桑哥哥……對我很好的。”
娘便誇了我一句,說這種敢作敢當,敢愛敢恨,喜歡就嫁的脾氣,正合了她的真傳。
我沒說話,有些心神不寧。我擔心空桑哥哥了,我這麼突然消失,空桑哥哥一定擔心壞了吧?所以才會如此焦急呼喚。
嗯,說來也是我不對,怎麼能一聲不響就跑出來了呢?
“看來小五已做了選擇。”娘道。
我莫名:“什……什麼選擇?”
走道盡頭,娘的身影漸漸淡去,我聽見娘的聲音在說:“小五,要像娘一樣幸福哦。”
我本能便要答是,可此時,娘的臉已徹底隱去了。
“娘!”我好像撕心裂肺一般開吼。
我一下就醒了,做了一個夢。夢中的我在小舟上,四周是遼闊水麵,看不見前路,又望不見來路。幸而,空桑哥哥是同我一起的,隻是,為何他的眼神那般焦慮?
人說夢是現實生活的預演。有時候,明明沒有見過那人,卻沒來由覺得熟悉,那麼,很有可能,在夢中,你與那人已是至交好友。娘說,人懂的東西實在太少,有一個遠較我們不能想象的夢的宇宙存在,我們日常行為裏的一切都由那兒醞釀與升起。娘還給那玩意兒起了個頗為奧秘的名字——夢工廠。
我一直覺著娘在說天書,真是玄幻。
我醒了卻沒睜眼,我在回憶我的夢境。夢境裏,空桑哥哥形容憔悴,目色赤紅,似幾天幾夜沒睡了……
睜眼時,我果然便對上了空桑哥哥焦急萬分的眼。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多歲,本是看不出年歲的相貌,如今,倒有點顯出大叔的樣子了。
空桑哥哥形容憔悴,下巴上泛了青色胡渣。
紮在臉上一定疼死了。望著他那泛青的堅硬胡渣,我怯生生想。
我隻知道自己躺在一張軟綿綿床上,對於自己身在何處一無所知,空桑哥哥把我視線全擋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能睜眼醒來,怎麼說也該是高興的事吧?可空桑哥哥沒反應,不與我說話。
我當下便反省是不是自己哪裏做錯了。當下掐指一算,沒啊,我最近都很乖來著。去到別人地盤裏,我向來都是很乖的。
我伸手,怯怯觸上空桑哥哥的臉,也不知是不是找虐受,竟專挑那胡子青渣處。我到底沒能感受到胡子渣手下的觸感,因空桑哥哥突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手被他牢牢捏在掌心,他琥珀色的眸子瞬也不瞬注視著我,好似非把我看出一個窟窿不可。
一瞬間,我有些害怕;一下瞬,我觸到了空桑哥哥手腕上的疤痕。手指怯怯在那疤痕處撫弄,我的心瞬間又安寧了下來。我有什麼好害怕的呢?眼前這人是空桑哥哥啊!雖與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可是,在很小的時候,茫茫人海中,我便遇見了他。
緣分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
記得小時候,娘問我相不相信緣分。彼時,我正是上房揭瓦捉魚弄蝦的年歲,緣分是什麼?能吃嗎?
娘卻一點也不介意。我尤能回味起娘當時臉色的神色,我想,那應該叫甜蜜吧。娘說,人生來不是為了孤單的,一定一定要相信世上真有那麼一個人的存在,他能與你共享生命的喜悅,他能同你一起走過生命的磨練,他會是你人生路上最好的伴侶。一定要等到他,哪怕是穿越時間與空間……
那時的我揮揮手,隻覺得娘在念經。
如今想來,娘的填鴨式教育還是有效果的,至少能讓我時不時靈光乍現一下,不過,這也僅建立在我記憶力卓越的前提下。
言歸正傳。
空桑哥哥好像終於看見我了一般,一手捉了我的手不放,另一手摸上我的眉眼,輕輕的,輕輕的,好似一用力便會將我碰壞了一般。他修長指腹撫過我的眉,我的眼,我的鼻子,我的嘴唇,然後,緩緩下移至我的頸,接著又往下……
停!
再不停就要氣氛不對了!
最後,他的手久久停留在我的頸項,而後,手穿過我的後頸,一把將我的頭托抱起,毫無征兆的吻便落了下來。
簡直是一場暴雨狂風。
他吻得那般急切深入與密不透風,我連“嗚嗚”出聲都不能。我感受到空桑哥哥身體裏散發出的極度不安,不明了是什麼令他如此。他的胡渣果然是紮人的,被徹底困在這人身下,動彈不得而又呼吸缺氧時,我迷迷糊糊地這般想。
我終於能大口喘氣了。空桑哥哥一手半撐在我耳旁,雖沒壓到我,但整個身體依舊是以一種掌控者的姿態伏在我上方。那雙我最愛的眼睛裏有光亮明明滅滅。他……怎麼了?
“空桑哥哥,這是哪裏?我們怎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