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最後的時間（17）
起先是慢悠悠墜落，好似背後張開了一對大大的邪惡翅膀，而後，突地一個轉彎，那壺身頓時掉轉方向，整個呈拋物線的方式向門口飛去。
“唉！”我本能地便想去追，自然是被空桑哥哥拉住。大白卻撲上去了，可惜大白不會飛，隻能在地下瞎撲騰。而那茶壺仿佛嘲笑大白一般，見大白撲過去，臨到門前卻又折了回來，在大白頭頂上空盤旋又盤旋。惹得大白大怒。它甚至傾斜了壺身，就有涓涓細流自那壺嘴流出，澆了大白滿腦門。大白真心憤怒啊，可真是……
我覺著蠻好玩。
那茶壺逗了一陣大白，便一個瀟灑轉身，仿似在對大白說著“不與你一般見識”的風涼話。我真擔心它會這麼飛出門外不見啊，可它卻向我飛了過來。歪歪斜斜的壺身，這回的速度倒是極快，隻一瞬便要到了我麵前。
我大慌，本能便往空桑哥哥懷裏身後躲。完了完了，我剛也笑話它來著。
空桑哥哥將我摟進懷裏，寬大袖袍輕輕一攏至我頭頂，我頓時感覺安全了。
半響沒動靜。
我整個頭都埋進空桑哥哥懷裏的，這回便什麼也看不清。我拉拉空桑哥哥胸前衣衫，含含糊糊問他怎麼樣了。
空桑哥哥聲音帶笑，說話時候帶動胸膛震震，震得我臉紅心跳，他說：“阿嫵要不要自己看？”
我終究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便側轉了身子，偏過頭去。
嚇！
我差點跳起來，本以為那茶壺還是高高在上的，沒想它卻停在與我視線齊平的半空中。壺身往前傾斜了一點點，是一個探尋的姿勢。見我看它，那壺身又稍稍後仰，似也被我驚到。
我……我表示很無語。
我怯怯看它，它也怯怯看我。
突地，大白“汪”一聲。
我“啊”了一聲。
那茶壺“啪”一聲，掉地上摔碎了。
空桑哥哥一聲“小心”，帶了我倏地往後退去，一連退去牆邊。我瞪大了眼，隻因那壺身碎裂處，那一地碎片與水漬中央，緩緩的，有白色霧氣升騰。
“放心，無毒。”空桑哥哥在我耳邊道。是了，有毒也不會這般鎮定如看戲了。
我緊張地盯著那團升騰霧氣，它越來越大，越升越高，幾乎可與半壁牆比肩。大白“汪”一聲，在那團大霧氣更加擴散開來前竄到了我與空桑哥哥腳邊。
然後，那霧氣停止了升騰與擴張，就那麼停駐在那兒，那麼大，那麼濃，好似從地下長出一般。我不由抓緊了空桑哥哥的袖子，卻被他反握住了手，五指相扣。
“看看上麵有什麼。”空桑哥哥道。
一片白蒙蒙霧氣，能有什麼？
起先沒有什麼，後來就有什麼了。漸漸的，那一片純白至少，隱隱有影像浮出。再後來，影像變得真切且清晰。
“那是……”喉間不可抑地發出驚呼聲，腳下步子不由要向那片白霧邁去，卻被空桑哥哥攔住。
那上麵是一片大紅喜色，像是有人在……成親？
那一團喜色原本隻臉盆大小，後來便擴散開去，越來越大，越來越寬，將整個場景都包容了進去。
確實有人在成親。
賓客盈門。
我感覺在看一出無聲戲劇。
新郎新娘站定，一切準備就緒，隻等三叩首拜堂。這還是我第一次旁觀別人成親，自己的那一次，空桑哥哥說已經禮成，可我壓根沒經曆到。如今看著，便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新鮮感，連緊張害怕都忘了。
視線拉進，新郎卻是板著臉的，臉上無一點喜色。咦，怎麼感覺那新郎有點眼熟？
突地，視線移向大門方向，那裏，不知何時站了位女子，女子白衣飄揚，與這血色喜堂成了鮮明對比。
那個女子……
“娘！”我驚得捂住嘴巴，那女子可不就是我娘嗎？
空桑哥哥還是不讓我過去，“呀，空桑哥哥你放開我，那是我娘！”
空桑哥哥這才攬了我走近幾步，再近就沒有了。
畫麵上的新郎見了娘，臉上狂喜，不管不顧就衝了過去。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覺著那新郎眼熟了，那可不就是我爹親嗎？隻是，裏麵的爹死死板著一張臉，這讓總是見慣了他笑臉的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演到爹娘雙雙把手拉，畫麵便消散了。
我來不及發出一聲遺憾輕呼，那畫麵又轉到了別處。
同樣是爹娘兩人，不過，這回卻是著了大紅喜服的，周邊也沒什麼人，倒像是在個黑暗的密室裏……
哦了，正是我與空桑哥哥那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