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大漠孤煙(1)
我聽見有個老頭兒在說話。
“她這一身毒估計是打從娘胎裏就帶了出來……之前雖用靈山泉水及神犬抑製毒性,但那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如今毒發……情況不容樂觀……”
“萬物相生相克,她總不可能憑白生來就是個毒娃娃吧?”
“你的意思……”
“找到生她的女人,或是……她的出生之地。”
我是在哪兒生的?
這個問題著實有些難度。我初初能記得一些事的時候,身邊有爹娘,家也已經是原來那個家了,嗯,我似乎還是個調皮搗蛋愛上房揭瓦的小丫頭。
空桑哥哥說,我生在草原。
“你怎麼知道?”我訝然看他,心裏卻是一派平靜,似乎那樣一個答案是理所當然的。
“聽你福伯說的。我曾與他長談,他告訴了我大半關於你的事。”
“該不會連我三歲時候跑到小池塘摸魚,結果尿褲子的事也和你說了吧?”
空桑哥哥沉吟,似在思索:“這個……恐怕沒有吧。”
唔……我就知道福伯是會努力維持我淑女形象的。不過,說到三歲摸魚,我便要自慚形穢一把了。想我三歲時候都在幹嘛呀,摸魚還是件得意事兒呢!之所以記得,是因為那時候娘還誇我能幹來著,將來必是個手腳靈便的姑娘。如今,反觀麵前這位的弟弟,大橙子同學三歲半時候便能打進敵人內部了,我表示……我們果然不是同個國的。
我又聽見了駝鈴聲聲,風沙吹蝕了斷壁殘垣,卻吹不去曆史的容顏,我覺得,對著廣袤的黃沙之地,我心內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我沒告訴空桑哥哥我聽到的那些話。我心裏清楚,那話不假,再次醒來,我依舊可以表現出生龍活虎的樣子,可是精力大不如從前了。嗜睡的毛病更加嚴重,有時候一睡便是一下午。而且,越睡越想睡,越睡就越累,到後來,整個人便呈現出一種萎靡的態勢。
“空桑哥哥,這是哪裏?”一覺醒來,我發現自己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裏,身上裹著厚厚毛毯,身後是空桑哥哥寬闊胸膛,我,一直倚靠在他懷裏。
空桑哥哥幫我攏一攏快要掉下去的毯子,道:“去你出生的地方。”聲音溫溫潤潤的,聽在耳中是一種享受。
我就不說話了。半響,我突然想到什麼,急急問道:“上回不是說好等你這邊事情都處理完了再去的嗎?這麼快就處理好了?”
“嗯,那些事情不重要。”
不重要你還千裏迢迢跑來?
空桑哥哥把我摟緊了一些,“阿嫵,你覺得我是個輕重不分的人嗎?”
我搖頭。
“權勢縱然惑人,但我很清楚對我來說什麼是最重要的。”毛毯下,他的手伸過來,握住我的,清冽的嗓音持續在我耳邊響起,“我習慣將人生裏的各個麵向比作錢莊,我有一個最大的錢莊,然後,會有一些小錢莊。小錢莊再大都不會比過了大錢莊去,這樣,我的生命才比較有穩定的保障。阿嫵,你明白嗎?”
我默了默,覺得他這番說辭有理又牽強,矛盾重重又深深。
“嗯?”他在我們十指相扣的那隻手上失力,催促。
我想了想,道:“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聽見空桑輕笑,我又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有很多錢?”
“……我確實有不少錢。”
“哦,那就好。”
“那就好?”
我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庸人自擾,有個又帥又有錢的男人願意為我付出,我幹什麼不能坦然接受呢?付出是一種幸福,能安然地接受別人的付出又何嚐不是?這是一種共贏的狀態,因為你能讓對方感受到……被需要。
“嗯,很好,我想說空桑哥哥你真好。”我打了個哈欠,翻身將臉埋進空桑哥哥懷裏深處,含含糊糊道:“我先睡一會兒,到了飯點記得叫我……”
到了飯點,我見著了一個人。
沙漠裏,馬車其實是不便行走的,除了我與空桑哥哥,其餘人俱是騎馬而行。據我目測,大概有三四十人來著。
我問空桑哥哥怎麼帶了這麼多人,雖說人多力量大,可戰線拉得貌似有點過長。空桑哥哥說,其實他的人隻占了一半。那麼,另一半是……
另一半是蕭延的人。
“他在這裏幹什麼?”我的晚飯是在馬車裏吃的,和空桑哥哥一起。風吹起車簾,那人的臉便清晰地印在我的視野裏。不是我對他那張臉記得有多真切,他就站在裏車門十步距離之內,黑沉沉的眸子一瞬不瞬看過來,想忽略都難。
“來帶路。”空桑哥哥這麼說著,同時,長臂一伸,拉下了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