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似是故人(4)
我一驚,他怎麼知道我姓荊?
他放棄,“荊姑娘,是我,聶榮。”
“啊?”
我實在很難將昔日那個酒樓中醉酒失意的白麵書生與眼前這個黝黑健碩的男人聯係在一起。
“聶榮,你怎麼會……哦,我知道了,你們當兵的,有些事不能說的。”
聶榮點頭。
我有點不放心:“那……你不是壞人吧?”
聶榮重重點頭:“我聶榮絕不會做那有損家國利益的事。”
我也點頭,並向他豎了大拇指,“嗯,我看好你。”
很多很多年後的一天,聶榮告訴我,當時,在那黑暗地窖裏,我的鼓勵與認可,於他,就如黑夜裏永不止息的明燈。
我汗顏,其實我當時就隨便那麼一說,是套話來著。
“有時,不經意的一句話,會改寫另一個人的人生。我兩次生命的轉折都源自你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誰能說我們沒緣分?”
嗯,眼下保住小命和自由是關鍵。
聶榮告訴我,城裏起了風沙,百姓都躲入了地窖,我暫時躲在這裏應該不會有危險。
“那你去哪裏?現在出去,不會有危險嗎?”
“荊姑娘不用擔心,城中有穿行密道,很安全。”
“哦,那就好。”想了想我又問,“風沙什麼時候能停?還有,你說我什麼時候走比較靠譜?”
聶榮道:“這風沙罕見,來得突然,可能一時半會兒停不了。荊姑娘且安心,聶榮定救姑娘出去。”
額……那就最好了,不過感覺好像有點占人便宜……
聽了我的話,聶榮竟臉紅了,隻是臉皮黑,倒也看不大出來,“姑娘哪裏話?能為姑娘效勞是聶榮的福分……隻是還要委屈姑娘幾日。”
我擺手說不急。
聶榮時間不多,解了我的疑惑,又殷殷囑咐了我幾句該注意的,他便風一般消失在了我視線裏。
地窖裏有火把,不黑,隻是有些寂寞。我探了探牆角深處,那裏竟有張床,床上有被子,看上去是全新的。我裹了被子縮進牆角,什麼的還是太敏感了嗚……
一個人時總是寂寞難耐的,尤其在此刻,外麵狂風大作風沙漫天。地窖的隔音效果倒是好,我隻聽見了小小的嗚嗚風聲,像小孩子在哭……
被子暖暖,有陽光的味道。我再一次想念起大白來,也不知大白怎麼樣了?過得好不好?早知那時該帶上大白的……迷迷糊糊間,我也睡了過去。
這風沙確實罕見,第二天就停了。
晨起的陽光透射進來,這地窖竟還有個窗,真高端!
有人活動的聲音響起,漸漸地,越來越多,越來越大。雖然那聲音聽在我耳中與蜜蜂嗡嗡差不了多少,但是,我可以感受到其間的喜悅,生命的流動總是相通的嘛。
人聲大得有些離譜,還有逐漸逼近的腳步聲。
壞了,有人來了!
我第一反應便是趕緊跑!
本以為這地窖不過是個小小密閉空間,卻沒想可以越跑越遠,過了一個房間還有另一個,穿過一條甬道又有新一條。身後響動沒了,我也迷路了。
我又餓又累。
不過不怕,咱有小點心。從貼身小布包裏掏出白麵饅頭,一口咬下去,滿齒留香。嗚嗚嗚嗚……果然肚子餓了吃什麼都是香的。
迅速解決掉一個饅頭,我站起來,拍拍包裏剩下的,還是悠著點兒吃吧,我怕把自己噎死。
我走了好久好久,久到包裏饅頭都快被我吃了個遍,終於,我看見了前方甬道盡頭處透出的一抹亮光。
我終於走到了出口,瞬時覺得脫力。回過頭去看向來路,那裏,黑洞洞的一眼望不見底,好似吃人怪物的血盆大口。
我出去了,萬一聶榮來找我怎麼辦呐?
聶榮是個好孩子,我不該給他造成不必要的困擾。折回去是不可能的,想了想,我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子,在出口處石壁上寫下一行字。
裏麵是黑暗,外麵是光明。
望著出口處強烈的光明,我突地想到這麼一句話。世上斷沒有絕對的黑暗與光明,於黑暗中方能辨得光明所在;同樣,越是光明的地方黑暗也掩藏地越隱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