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大說：“別胡亂猜疑了。”他看著牆上的掛鍾，“正果和蔡亮現在的處境就像鍾表，可以回到起點，卻已經不是昨天了。”
“那我和你呢？”周雨晴趁勢問。
“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了？”
“我們也是牆上的鍾表。”
“太晚了，睡吧。”正大起身朝北臥室走去。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讓周雨晴感到失落。不過，她失落的心情很快被麵館重新開張的喜悅衝淡了。裝飾一新的門臉上，手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大肉麵的胖廚師慈態可掬。周雨晴分明覺得，胖廚師端的不是一個大碗，而是一個聚寶盆。對煥然一新的升級版麵館，大順子倒有點兒擔心，怕丟了那些開出租車的老主顧，周雨晴說這個她早想好了，新人新辦法，老人老規矩，給出租車司機的價錢還是不變。新上的幾個大肉麵品種，不過是為了吸引更多的小白領。周雨晴給大順子點了一碗牛肉麵，大順子喝了一口湯，果然味道不錯。大順子好奇地問：“嫂子，怎麼想起要改造店麵來了？”
“是蔡亮給出的招。還別說，這小子還真有點兒頭腦。”
大順子有點兒失落：“原來是這小子出的餿主意，嫂子，這小子不地道，你怎麼能聽他的？”
“嫂子的肚量大，隻要說得有理，我就聽。怎麼，你還吃醋了？”
大順子說：“我就覺得他沒安好心，一個店裏出來兩個待客之道，這是大忌。”
周雨晴想了想，覺得大順子的話也有些道理。
午夜談話節目的好處，就是大家都不用羞羞答答，再假醜惡的東西也能借著夜色的遮掩展示出來。一個女聽眾在電話裏就毫不掩蓋自己的小三身份，她打進的電話更像是在跟正大叫板：“你在節目裏總埋汰小三，我聽著很不舒服。”
正大問：“你是同情小三還是喜歡小三？”
“我既不是同情也不是喜歡，我自己就是小三，不過我已經扶正了。”女聽眾的話裏透著自豪。
正大說：“有句話你可能聽過。”
女聽眾問：“什麼話？”
“現代社會瘋狂了，綿羊開始吃狼了，貓和老鼠上床了。下麵的話……我還說嗎？”
女聽眾很執著：“說，我聽著。”
“小三也能見光了。”
女聽眾被激怒了：“像你這種男人，隻會對著話筒罵小三，離了話筒找小三！”
正大語氣平緩：“這位扶正的小三，我提醒你一句，贗品就是贗品，小三扶正了也是婚姻的贗品。”
“你別以為自己多懂女人。我告訴你，我還年輕，我需要指點，卻不需要指指點點！我這個小三深更半夜給你打電話，就是想通過你的節目，把我總結出來的教訓，告訴那些小三們——”女聽眾清了清嗓子，換成了播音員的語速，“各位還沒有扶正的小三姐妹們，姐姐告訴你們一個真理，天下沒有拆不散的夫妻，隻有不努力的小三，小三姐妹們，加緊努力吧！”
正大不敢再跟對方糾纏下去，這畢竟是廣播，還得注意點兒導向。切了對方的電話，正大說：“剛才這位小三的話，讓我很震驚，也挺替她臉紅。在這裏我奉勸那些依舊安全在圍城裏的夫妻們，努力的小三真是太可怕了，守好自己的城門，讓小三們撞個頭破血流吧！下麵，我們接聽下一位聽眾的電話。”
正大沒想到，下一位聽眾會是宋天然，她一開口便聲明，自己不是小三。正大說：“我替有夫之婦們謝謝你。”其實宋天然一張嘴，正大便聽出來是她了，正大有點兒心虛，他不知道宋天然能嘮出什麼嗑兒來。
宋天然說：“同你一樣，我十分厭惡小三，更十分討厭那些把老婆當白米飯、把情人當盤菜的男人。”
正大說：“看來你是一個能洞察男人的聰明女人，我喜歡和聰明女人交流。請繼續。”
宋天然說：“現在有好多男人，餓的時候想吃白米飯，可是吃飽了，卻從來不評價老婆這碗米飯好吃不好吃，他們評論的重點是情人這盤菜好吃不好吃。這樣的男人太多了。”
正大由衷地說：“這句話很經典了，入木三分！”
宋天然說：“你先別表揚我，現在，像我這麼清醒的女人也糊塗了，我遇到了一個男人，睜眼是他，閉眼還是他，甚至為此還鬧出了一個笑話。一天，公司的財務讓我簽字，那時我正想他，結果簽上的名字不是我的，而是他的，正大老師，你說我是怎麼了？”
“你一定是愛上他了。”正大有點兒興奮，他是真為宋天然找到了歸宿高興。這樣，自己也就解放了，省得她再來糾纏。
宋天然說：“我愛上他了，可他好像對我無動於衷，我又該怎麼辦？”
正大鼓勵宋天然：“勇敢地去愛，姑娘。勇者，腳下都是路；智者，知道走哪一條路最好。你是一個聰明的人，不會遇路不走。我把你剛才的話改造了一下，或許對你是一個很好的建議，那就是婚姻可能是白米飯，但追求絕對是盤菜，當我們到了夕陽年齡的時候，我們會去想這盤菜，有盤菜想，也是幸福。”
“我明白了，可是，他是結過婚的男人。”
“結過婚就說明他現在是獨身。姑娘，遇到了機會就千萬要把機會抓在手裏。”
“謝謝你。另外，我還想問你一句，一旦你遇到一個愛你的女人，你會怎麼辦？”
正大終於聽出了宋天然的弦外之音，他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這個問題確實難為我了，因為我從來沒有思考過。不過，你既然問了，我樂意把我的直覺告訴你。打個比方吧，無論哪個牌子的電視機所收的頻道都是一樣的，既然是一樣的，我為什麼要換電視機呢？這位女聽眾，我是已婚的人，不知道這個答案你是否滿意。”
周雨晴也在收聽《正在說》，聽到這裏，她滿意地自語：“總算說了句著調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