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把正果和好好又哄睡了,周雨晴回到臥室,看到收拾在牆角準備拿走的一堆東西,眼淚又不爭氣地出來了。一轉身,她的目光落到牆上的婚紗照上,兩人勾肩搭背親熱得不行。周雨晴上床摘下婚紗照,想從相框裏抽出照片,一顆釘子卻把她的手指頭劃了個口子,她“哎喲”一聲慘叫,把趙正大拉了起來。
趙正大急問:“怎麼了?”
“不用你管!你滾!”周雨晴冷言冷語。
趙正大看到從相框裏扯出來放的婚紗照,明白過來,低聲道:“報應!”
“我真後悔,當初怎麼就瞎了眼,能跟你去照這麼惡心人的相片,還好意思掛在家裏!”周雨晴操起一把剪刀,瞅著婚紗照,“不跟你分個清清楚楚,就沒完沒了,先從分它開始!”
趙正大看著周雨晴的手指還在流血,從抽屜裏翻出一個創可貼,遞了過去:“貼上再剪吧,別感染了。”
周雨晴猶豫了下,接過來,貼到指頭上。
趙正大坐在床上,端量著婚紗照,發現沒有鋪平的照片上,兩人笑得都有些怪異。正大以為眼睛被燈光晃的,湊近些再看,發現兩人笑得更怪異了。
周雨晴拿著剪刀在婚紗照上比畫著:“你看看你當初多不要臉,大庭廣眾之下照個相還摟摟抱抱,我不讓你摟,你偏不聽,真是恬不知恥!”
趙正大想起拍婚紗照時的情景,冷笑:“誰偏要摟了?是攝影師讓摟的好不好。你還嫌我摟得不緊,直罵我笨,連摟個人都不會,還說我摟得不緊就是不愛你的表現!”
“你胡說八道!那麼惡心人的話我才說不出口!我倒是記得清清楚楚,照相的時候人家讓你在我耳邊假裝說話,你給我發誓,說一輩子不惹我生氣!”
“你以為自己是慈禧老佛爺呀?還一輩子不惹你生氣,你就編故事瞎說吧。”
“我要是瞎說天打五雷轟!”
“我要是說了就天打五雷轟!”
兩個人都發著毒誓,仿佛誓言就是假藥,當飯吃也藥不死人。
周雨晴憤怒地看著正大:“我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這個世界上,什麼都可以信,就是男人的話不能信,我要是再信,豬也能飛上天!”周雨晴操起剪刀,一剪子下去,嘎吱嘎吱剪了起來。
趙正大提議:“你別剪了,幹脆一把火燒了,一了百了!”
周雨晴頭也不抬,專心剪著:“死人照片才燒哪,我活得好好的幹什麼要燒,要燒你燒,我管不著……不行,你也不能燒,你這隻手裏還攥著我的手哪……我可不想一把火把自己的下輩子和你燒在一起……”
正大搖著頭:“你這都什麼歪理邪說!”
周雨晴終於把自己裁剪出來,她打量著“自己”,平靜了許多:“都說女人如花,可又有誰知道,花有花期,女人的花期都在年輕的時候……趙正大,我謝謝你,讓我在還沒凋謝的時候,就離開了你。我得趁著花期沒過,繼續在風中招展!”
周雨晴的幾句話把正大說得無言以對,他有種想笑笑不出來,想哭哭不出來的感覺。
“我得把‘自己’帶走了……”周雨晴拿過一塊幹淨的毛巾,擦拭著婚紗照裏的“自己”,順手把趙正大的照片扔到一邊,“你願到哪裏‘風涼’,隨便。”
兩個人叨叨了半晚上,嗓子都有點兒冒煙了。趙正大說不想跟周雨晴再吵了,還是商量個解決的辦法才是真的。兩個人都拉著臉,仿佛前世就是仇人。周雨晴清了清嗓子:“說吧,你走還是我走……”
正大不作聲。周雨晴來氣了:“不是要商量嗎?你說呀,怎麼又啞巴了?離婚倒痛快,分家怎麼就蔫頭耷腦起來了?你的能耐呢?給句痛快話,沒時間陪你扯,我還得去找我的下一站!”
正大遲疑地說“所有的東西,都一人一半。孩子是老趙家的苗,當然我帶。”“那不行,孩子還是我從身上掉下來的肉呢。他現在太小,離開媽不行。”“他又用不著吃奶,怎麼不行?我是他親爸,虧不了他!”
“你是他親爸,你是沒虧他。人家孩子一生下來就吃外國奶粉,你兒子撈著吃了嗎?”周雨晴越說越激動。
“他才吃了幾天奶粉,你就下奶了,周雨晴,咱們不抬杠好不好?”
“反正這孩子生在你們老趙家,就沒得一天好。”
趙正大點頭:“行,孩子……你可以先帶著。等他大了,問問他願意跟誰,就跟誰。”
周雨晴說:“我一天到晚帶著,我不信他是白眼狼,不認我這個媽。”
趙正大說:“那是你覺得,他骨子裏流的是趙家的血,我不信他大了不知道認祖歸宗。行了,這事我們不討論了,別的也沒什麼了。”
“房子呢?房子還沒說呢。”
“還說什麼?一人一半,不都說好了嗎?貸款也是一人一半。”趙正大覺得這件事沒有好爭的。
“是說好了,可我總不能跟蝸牛似的,把半個家背走吧?就是我想背,也背不動。”周雨晴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
“背不動就不背。”趙正大有點兒不耐煩了。
“對,背不動就不背,你終於說了一句對的話!不過,背不動房子我背得動錢,你給我補一半房錢!”周雨晴斬釘截鐵。
“這個不也早說好了嗎?等我有錢了……”
周雨晴冷笑:“你什麼時候有錢?我不是銀行,給我整分期付款沒用!你一竿子支到3011年,我還活不到那時候呢。”
“你……”
周雨晴臉一揚:“我現在就要錢。”
“我有錢沒錢你不知道啊?”趙正大急了,他覺得周雨晴有點兒無理取鬧,現在自己沒錢不說,就是現借也來不及。在這個城市裏,他其實就是一個外鄉人,沒有朋友,沒有親屬,除了單位的幾位同事,其他的都是平淡如水的君子之交。自己一個月掙的那點兒工資,除了給正果看病和一大家子的開銷,已經所剩無幾了。這些情況,周雨晴心裏一清二楚。這個時候逼著要錢,這不就是要成心難為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