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些,大誌始終是不能再硬下心腸來了。他踱步在程璟雯的身後,清冷的開口說道:“你明明就知道,他是愛你的,而且是愛到了那種‘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所以,你才會覺得他的這些極端的手段傷害到了你,甚至是用‘卑劣違法’的手段傷害到了你身邊的人?對不對?”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一絲無奈:“可是你知不知道,大少趕走戚安陽,那也是屬於一種自衛。戚安陽也許真的是對你有幾分真情,可是他的父親,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程璟雯聽到這些話,無動於衷,甚至連頭發絲都沒有動一下。
他愛她?她的確知道。說實話,她也不能完全做到不愛他。就算曾經她是放下了他,可耳鬢廝磨的這段時間,她以往的感情又被喚醒。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她根本就從來沒有將他從她的心裏剝除過,隻是暫時被埋葬在了心底最深處,被遺忘的某個心房角落。
可是他愛她也好,她愛他也罷……這些到最後都會變得毫無意義,因為,敵不過血親。
人生就是這樣的無奈,處處充滿了變數。這中間不單單有血親,現在,還多了另外一重變故,隔著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對於她的這種沉默,再次激起了大誌內心深處躁動的因子,還好依舊在他能控製的範圍之內:“你這個人到底是心太硬,還是沒有心?為什麼你就是看不見大少為你做的一切呢?”
程璟雯輕聲細語的,像夢囈:“我的心?”她微微勾起唇角,依舊目不轉睛的望著沉睡中的程璟宸,這幅模樣,竟有一種別樣的淒美:“我曾經捧著我的心,雙手奉送到他的麵前,可是他卻毫不留情的把它碾碎、丟掉。我在醫院中,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把它黏好,可還是傷痕累累!後來,我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不介意這顆醜陋的心的人,他卻再一次強行奪走它,甚至傷害了無辜的人!可是,他卻不知道,在這個奪取的過程中,他的暴力手段早就讓這顆全是裂痕的心徹底的灰飛煙滅!”她轉過頭來,看著大誌:“你說,我到底是沒有心,還是心太硬?”臉上全是真誠的表情,就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在請教老師問題一般真誠不做作。
這個問題一出反而是把大誌問住了。他完全沒有想到,程璟雯竟然是這樣的想法。
他知道這兩個人是相互愛著對方的,所以就算他再怎麼不喜歡程璟雯,也想要讓他們給彼此一個機會。所以,他隻能極力辯白:“我不是說過了嗎?大少做的這一切都是逼不得已。”
程璟雯放開了程璟宸的手,用被子輕輕的蓋好後,轉過身望著大誌:“不得已?因為不得已,所以他要選擇取舍。而我,很顯然是被選擇舍棄的那一個。就算他愛我,他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愛我。為了他的那些不得已,我在地獄中轉了一圈又一圈,那麼以後呢?他還有多少的不得已?我已經沒有多少的精力再玩下去了。”
說完之後,她推開大誌往門口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的腳步停頓了一下:“至少說,他現在還有一個不得不考慮的不得已……”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費了很大的勁說道:“遊婕!”
簡單的兩個字,道破了一切的顧慮,也道破了這個選擇的原因。
程璟雯回到自己的病房,癱坐在地板上。
程璟雯的主治醫生來查房的時候,看見程璟雯癱坐在地板上,針頭也胡亂丟棄在床沿邊,被褥已經被打濕了一大團,看得出來,這個不聽話的病人已經自殘有一定的時間了。
主治醫生生氣地把手中的巡查記錄本摔在床尾,然後抿緊了雙唇將坐在地板上的程璟雯給攙扶了起來。雖然她現在有一肚子的火想要發,但是對待病人卻還是也別的體貼與溫柔,與她給醫院中工作人員的印象相去甚遠。
程璟雯很難得的沒有抗拒主治醫生的攙扶,反而很自覺的借助著主治醫生的力量坐了起來,整個過程中都表現得特別的配合,看不出她的情緒不正常。可是,她的身上卻不自覺的散出一種愁緒,讓看著她的人不自覺跟著心中一窒。
待把程璟雯安置好之後,主治醫生轉過身,看著跟在她身後的這幾個實習生和護士。她隱忍的摸了摸額頭,微不可聞的呼出一口長氣,努力的平複著心裏的怒氣。而那幾個實習生和護士早已低下了頭,準備著接受主治醫生的訓斥,他們都已經習以為常了。主治醫生的要求向來嚴格,在醫院是出了名的嚴厲,成為她的學生,心理承受能力必須得強。
“這是第幾次了?啊!我有沒有說過,對待病人一定要有責任心,千萬不能出差錯!如果你們打算一直這麼做事不上心,就趁早給我轉科室,去一個輕鬆的科室,免得將來背上醫療訴訟的事情。但是,在你們走之前,我得提醒你們一句:從我這裏出去的人,也別進心胸外科,因為你們去了,也隻會害更多的人,而不是救人。心胸外科和我們婦產科一樣,都是背著人命在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