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夜辰聞言一震,猶豫地道:“為何回太康?”
燕瓊笑道:“太康已被我軍奪下。”
“可是末將來時,未曾在太康城頭看見我軍旗幟……”
燕陸離麵容一變:“你說什麼?”太康如果有失,他的後路已斷,即使想再回陳亳兩地,恐怕也不能一帆風順。
他轉頭向燕瓊道:“速派人回去偵查。”
燕夜辰道:“莫非是酈伊傑先占了太康,再來追擊?”
燕陸離來回走動,沉吟不語,對方的兵力超出他的想象,朝廷竟能在短時間用充裕的人馬應對他引起的變亂,讓他委實有點驚奇。想當初陳亳之亂,要靠他出麵平息,可見朝中無人,但為何如今他會深感動輒被製?
燕瓊遲疑地道:“我軍糧草……隻夠半日。”他們之前已用部分糧草引誘酈伊傑入伏,此時多出燕夜辰帶來的七千人,糧草越發堪虞。燕陸離眼皮一跳,沉思半晌,徐徐說道:“若真是沒糧,更要攻下太康。我等在太康城前紮營,盛土為糧!”
燕瓊一怔,旋即展顏道:“不錯,他們看我們糧草充足,隻當我們要長久作戰,誰知我們卻會立即攻城!”
燕陸離點頭:“分發糧食,讓大家飽餐一頓,我們背水一戰。倘若這一戰再不能決勝,拚了魚死網破,也要讓他們嚐嚐什麼叫家破人亡。”
這話很有些悲涼的意味,不是什麼好兆頭,燕瓊心中咯噔一下,與燕夜辰苦笑對視一眼。燕陸離神情自若地瞥了瞥兩人,燕瓊神情頓變,也做出安然的模樣,急急去安排掩人耳目的運糧車。
離太康城池尚有十裏,燕家軍選了林邊一處紮營,借密林遮擋大軍的行蹤。對內隻說兵馬眾多,無法一齊進入太康城,加上要故布疑陣迷惑酈伊傑的追兵,必須在城外紮營。午時開飯,全軍吃了豐盛的一頓,燕瓊又弄來稀薄的水酒助興,軍心略略一振。
備好了的假糧車緩緩在營地前拉動,燕家軍下層軍士不知內情,以為糧草源源送到,甚是歡喜鼓舞。
燕陸離親自為諸將進酒,喝到興起,忽然把盛酒的頭盔往頭頂一舉,大喝道:“想我燕陸離,縱橫半生何等逍遙,可惜朝廷無眼,置我燕家軍於絕地!燕某在此立誓,隻要有一口氣在,與諸位同甘共苦,生死不棄!”他這段話有意運了內力喊出,全軍上下紛紛起身,陸續朗聲道:“同甘共苦,生死不棄!”
燕陸離心頭一熱,複又一愧。他自忖手下有足夠的精兵強將,又正巧守著陳亳兩地,緊鄰京城,製住酈伊傑後立即出兵,捎上酈家軍的人馬,可以打朝廷一個措手不及。到時一路順暢打到京城外,京畿五大營那十萬混飯吃的老爺兵,並不在他眼中。
龍佑帝費盡心機打壓他,可惜千算萬算,沒算到陳亳之亂。燕陸離冷笑,若不是他的人在陳亳煽風點火暗地控製,若不是朝堂上仍有人幫他說話,皇帝焉能放自己出來?
想到這裏,燕陸離突然毛骨悚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如果,龍佑帝是故意放虎歸山呢?
他不反,皇帝就無法名正言順殺了他。燕陸離望著眼前密密麻麻的子弟兵,他們的頭顱,他們的鮮血,那是他最大的本錢。如今,他帶了全副身家在賭博,那養在深宮裏的小皇帝,是否早就期待這個結局?
龍佑帝究竟有何依仗,敢如此托大?難道皇帝竟能無保留地相信酈伊傑的酈家軍?燕陸離冷冷一笑,酈伊傑,隻怕你的下場,還不如我。
前方來了一騎,正是派往太康的探子。燕瓊忙大開營門迎接,那探子行到門前,忽然被一箭穿胸,撲通倒地。一支黑衣大軍旋即自林間凜然出現,無數旗幟自遠方揚起。
燕陸離看到“英”字帥旗,臉上先是一驚,再是一黯,瞬間皺紋仿佛潮水湧來。燕夜辰知道厲害,急忙整頓軍隊,將燕陸離護在其中,警惕地保持距離。
英麒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