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滅(2)(一)(2 / 2)

但是燕陸離曾待他有恩,故而燕家眾位質子在他那裏,禮遇有加,日子都過得不錯。當然,一旦燕家軍真的有變,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殺了這些人,畢竟他效忠的是皇帝。

對淩伏來說,與燕陸離正麵為敵,他沒有把握。可他對酈伊傑有信心,因此酈屏一到,他立即全力支持,如遇皇命。

“王爺既然發話,末將敢不從命?”淩伏笑了笑,他已知酈遜之領兵守寧陵,心想總不能輸給那位公子爺,“與燕家軍交手,我就做先鋒,諸事請王爺決斷。”

酈伊傑搖了搖手:“你給我一支兵已經足夠,我不幹涉你的行動,我們兵分兩路,一齊圍剿。”

淩伏想了想,問道:“為何要分兵?王爺可是在等天策大營?”

酈伊傑點頭:“不錯,我的確在等天策大營,不過分兵,卻是為了盡快攔截燕家軍。燕陸離所求的,必是速攻京城,你我不知道他究竟會兵分幾路,隻要我們想盡辦法在堵住他、拖住他,到時再徐徐圖之,他成不了什麼氣候。”

淩伏一想便明,燕陸離事起倉促,雲翼大營與昭遠大營又落酈伊傑手中,一時無法集中太多兵力。把他堵在京畿之外,戰線戰時一起拉長,他補給不及,自然就滅了。

酈伊傑三言兩語,淩伏便看出燕陸離麵臨的是一個死局,心中感歎,又有幾分兔死狐悲的黯然。前幾年軍方在朝廷的勢力極大,文官們見到武官諸將,隻有側身避讓的份兒,讓他們好不驕傲。這天下是他們當兵的打下的,朝廷也給了他們應有的尊榮和地位。

可是這兩年,隨了皇帝親政,一個個文臣儒生出現了,無論是京官還是地方官,開始挺直了脊梁,見了武將們也是不卑不亢,大有分庭抗禮之勢。而後,軍費開支在緩慢地裁減,朝廷又下令“減兵並營”,打算動手削減諸軍兵力,此事雖被地方上竭力拖延著,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有一半將士要收拾鋪蓋回家。

好在有這場戰爭。

淩伏覺得十分諷刺,燕陸離的反叛怕與裁軍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借他這一亂,朝廷養兵千日,終於有了用兵這一時。幸有大量的人馬,足夠皇帝坐穩了江山,收拾叛軍。這一來,裁撤冗兵之事,又有法子拖上一拖。

酈伊傑見他沉思不語,道:“你我久在軍中,都知道太平易生亂局。你的兵有機會真刀實槍地練練,是好事。隻可惜,練兵的對手,是燕家軍……”

縱然是白骨赤血鋪滿前路,可一支強兵,確要從九死一生的戰爭中百煉成鋼。燕家軍是難遇的敵手,他們的名聲激起了淩伏血脈中狂野的一麵,他慨然笑道:“淮軍向來不輸任何人,王爺隻管放心,末將自當領兵堵截燕陸離,不讓他有絲毫北進的機會!”

酈伊傑欣慰一笑,繼而露出淡淡的愁容。

江留醉一直悄然站在他身後,既喜且憂。他看到淩伏對酈伊傑如此信任尊讓,與有榮焉,但聽到大戰不可避免,又心懷不忍。想到酈遜之竟要親自領兵抵抗燕家軍,欽佩之餘,也深感憂慮。

他又不期然思念起花非花,她在京城,不知道有沒有受到戰火餘波,心裏好生掛念。

酈伊傑等稍事休整,略略操演了軍隊,於次日發兵往西麵的陳州方向堵截燕陸離,淩伏亦同時開往亳州。這兩處是燕陸離平亂之城,此時消息斷絕,當被其牢牢控製。

酈伊傑與酈屏行軍數日,繞過亳州趕到陳州一帶時,正值燕夜辰寧陵兵敗,將殘兵往西收攏。此時太康竟已被燕陸離攻下,京畿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