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輕功卓絕,說走便走,逝若流星,天宮諸女眼睜睜看他們遁出數丈,竟無法阻攔。
龍佑帝叫道:“罷了,放他們走!”他一臉陰沉,按下惱羞成怒的心,走到酈遜之麵前,和顏悅色地道:“遜之,朕立刻召太醫來為你醫治。”
酈遜之道:“臣無礙,多謝皇上費心。”看了前襟的鮮血,想到紅衣的狠絕,不知怎地,並沒有絲毫恨意。對紅衣來說,難得棋逢對手,所以才生出鬥誌。酈遜之頗有惺惺相惜的感歎,可惜身處不同陣營,隻能以生死論交。
“你無事便好。”龍佑帝環視眾侍衛,傷者甚多,便傳了太醫前來。在麗玉閣等待的酈琬雲和其他妃嬪此時亦都驚駭趕來,龍佑帝怕她們擔憂,一律拒而不見,命酈遜之與謝紅劍同到偏殿中商議。
偏殿中,龍佑帝抖擻精神,冷笑道:“這些殺手入皇宮如入無人之境,可恨!真是可恨!”謝紅劍垂頭,愧疚地說道:“是妾身思慮不周,救駕來遲……”龍佑帝斷然道:“與你無關,是禁軍太過無能!”他吸了口氣,雙眼因憤怒而充血。
今日,他看到了王者的氣象,萬物臣服腳下,神佛莫擋的豪情。可是,那王者並不是他,龍佑帝為此沮喪羞愧,甚至生出了嫉妒的念頭,想要打破對方不敗的神話。
龍佑帝盯住謝紅劍:“天宮主,你可知來者這幾人的身份?”
“他們是江湖最有名的六大殺手。”
“六大殺手?不是有七個人?”
“另一女子想是靈山三魂中的歸魂,醫術了得,武功卻也不弱。妾身見有她協助失魂,適才便知皇上會安然無恙。”謝紅劍點出花非花的名醫身份,示意並非陷皇帝於險地而不理。她暗中瞥了一眼酈遜之,知花非花與他是熟識,此時沒有點破,特意賣個人情。
“哦?你說得不假,她武功的確不錯。”皇帝聽到花非花不是殺手而是名醫,稍稍放心,靜了一靜,凝神道,“你們說,指使那四大殺手來殺朕的人,會是誰?”
“……雍穆王?”謝紅劍猶豫地說道。
酈遜之知金敬有意在大婚日動手,再加上牡丹、芙蓉殺了金逸,雖然金逸之死仍有疑點,但紅衣等人不似金敬所雇。加上他知道,紅衣、小童都有天宮靈符,謝紅劍與他們之間究竟是何關係,他始終參詳不透。如果指使他們的是嘉南王,就能說得通,此時燕陸離領兵在外,若是皇帝在深宮遇刺,燕陸離轉回京借口為皇帝報仇,除去金氏、左氏,就能奪取帝位。
更何況今次的刺殺,天宮護駕來得實在晚了些。
酈遜之沉默不語,龍佑帝眉頭微蹙,似乎為了安他的心,皇帝說道:“遜之,天宮主不是外人,你有什麼想法,但說無妨。”
“臣以為,是左勤指使。”酈遜之說出左勤的名字,想到楚少少始終未提到過四大殺手,可能仍有所隱瞞,心中也是一灰。
“左勤……”皇帝歎息,這幾日顧亭運手下的人在破譯賬簿,尚未完工,看來要抓緊時間。否則再來一次刺殺,他未必會如此僥幸。
“是,昭平王府上有大筆銀錢往來,或與收買江湖人有關。”酈遜之斟酌說道,暗指賬簿的事。
“說到收買江湖人士,雍穆王也不遜色。”龍佑帝亦若有所指,他說完,忽地想到什麼似的,眼睛一亮。
“天宮主,朕要你匿名在江湖上懸賞重金,誰能殺了這六大殺手,一顆首級可得萬兩黃金!要用江湖人對付江湖人,縱然他們六個武功蓋世,到底防不勝防。”龍佑帝頓了頓,手心興奮地出汗,仿佛忘了失魂和傷情剛救過自己,隻記得那句“取你首級”的宣告。
皇帝這句話,宣告了一場腥風血雨的江湖風波。酈遜之心下一寒,視線落在虛空處,不敢與皇帝對視,怕龍佑帝看出他內心的寒意。
謝紅劍曼聲應和道:“皇上說得是,以全江湖之力對付他們,終有陰溝裏翻船的時候。”龍佑帝自嘲地笑道:“朕會做個好皇帝,不負失魂救我一場。可是,朕也絕不容許有人想要朕這頭顱。無論是誰,動這個念頭,就該死。”
最後的一句話,他說得咬牙切齒,像是要把違逆者的意念,都咬碎在唇齒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