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忌(2)(二)(2 / 2)

左勤與兩個兒子正在“正氣堂”用晚膳,酈遜之一進堂中就朗聲笑道:“王爺賞我頓飯吃如何?”左勤起身相迎,哈哈笑道:“虛席以待。”酈遜之坐下細細打量,左勤麵色紅潤,兩眼有神,倒像年輕了十歲,精氣神無一不佳。左勤笑道:“說來,要多謝世子送的那些補品,我這老不死的才揀回了命。”

“王爺說笑呢,我剛想打聽有什麼秘方,王爺藏私不說也罷了,卻拿遜之開玩笑。”

左鷹湊趣道:“遜之兄可別這麼說,父王真是在謝你。你送的益壽養真膏比大內的瓊玉膏還管用,填精補髓,有返老還童之效。”酈遜之聽他那樣稱呼,微一蹙眉,恭敬地對左勤道:“隻是在瓊玉膏上加天門冬、麥門冬、地骨皮而成,家父每年都製一些,王爺不必客氣。”

左勤點點頭:“說到修身養性體恤性命,我不如康和王。”酈遜之笑了笑。左虎忽然說道:“廉察大人的案子,辦得如何?”

“已有眉目,仍在徹查。”

“這案子也算曲折得很。”左虎不動聲色,端起酒杯,“我敬大人一杯。”

“不敢,你我年歲相近,叫我遜之即可。”酈遜之一飲而盡。

“是啊,”左鷹笑眯眯道,“若是你叫一句‘廉察大人’,他叫一句‘爵爺’,叫來叫去舌頭也大了。大家兄弟相稱,免得生分。”

酈遜之避開他的目光,看向左虎:“正是如此。”

“陳亳亂民謀反之事,賢侄你可知道?”左勤呷了茶漱口,與他閑談。

酈遜之暗想,隻知有亂民鬧事,已升級為謀反?笑笑道:“忙著失銀案,卻原來又出了大事。”

左虎搶先說道:“陳亳之亂,小弟很想去看看,倘若能夠為國出力,就是左虎的幸事。”

“哦?虎兄有意出征?”

左虎道:“帶兵打仗,小弟雖無經驗,可熟讀兵書,一心想為國效力,苦於報國無門。”

“虎兄有此心思,皇上若是知道,必然成全。”酈遜之心下想的卻是,龍佑帝不知會如何琢磨左家父子的心思,情勢越來越值得玩味。

左勤笑笑地對酈遜之道:“犬子一向紙上談兵,是該出去曆練,要請大人多指教。”

酈遜之慌忙道:“王爺折殺遜之,愧不敢當。”

接下來兩方避而不談國事,酈遜之的膳食送上,他一麵吃一麵叫好。左鷹也不閑著,品評起年內看到的珍藏,滔滔不絕,倒令酈遜之對他刮目相看,心想,這位貪愛男色的世子並非一無是處。

可惜他心不在此,想到要來左府偷賬簿,不由記起那日探左府時與楚少少交手的場麵。楚少少清亮而帶神秘的眸子仍在他眼前晃動,令酈遜之隱隱心悸,總覺遺漏了什麼事情,或者想到什麼卻說不出。

左鷹見他出神,笑眯眯搭茬道:“世子日前辛苦了,是否惦著公事,連飯也吃不下。”酈遜之忙道:“不然。在下想到常來貴府的楚公子,今日倒未見。”左鷹笑道:“少少啊,日中時分來過了。他一日不見我就不舒爽,我和他前生定是兄弟呢。”左虎在一旁聞言,鼻子裏哼出一股氣,老大不以為然。

這一頓飯本要敷衍著吃下去,酈遜之正發愁的工夫,龍佑帝突然傳他進宮。左勤打趣道:“賢侄目前是皇上身邊唯一紅人,鷹兒、虎兒,你們和他多親近親近。”左鷹左虎連聲稱是,酈遜之謙謝了兩句,告辭離去。

龍佑帝竟在馥春宮,酈遜之跟隨在太監身後,邊走邊猶疑不解。馥春宮離太醫院最近,皇帝有個頭疼腦熱才喜居那裏養病。在這多事之秋,龍佑帝擇那樣的居處,想是自有用意。

宮內燒了“殿春香”,取赤芍入藥、花瓣製香,既可瀉肝火又能爽精神。酈遜之不覺一笑,龍佑帝一向做作,凡事故露痕跡。但皇帝究竟是年少衝動,還是有意為之,連他亦頗費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