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一絲做作,連江留醉也覺得兩人本該是熟識,想到花非花至今未到,連忙朝外望去,街上依然有二十多個人影,可無論怎麼看,他認識的就隻有酈遜之一人。黃衫女子見狀更氣,高聲道:“喂,我在這裏,你朝街上看什麼?好啊,我非要教訓你不可!”
江留醉冷然道:“姑娘,我真的不認識你。你想幹什麼,敬請直說。”他的臉板起來。那女子道:“你……居然說這樣的話?趁這裏有你的朋友,讓他來做證,看看你究竟認不認得我。”
酈遜之幾乎認定江留醉必是識得她的,隻是顧及他在場有些難處。他有避嫌之意,又怕江留醉尷尬,盼著花非花快來,便可拉了她到另一張桌上去。轉念一想,不行,花非花若來了,江留醉更不會承認,還是幹脆遲到的好。
黃衫女子看著江留醉,吸了口很長的氣,像要把一生的話都說出來,扳著手指一一數來,“臘月初三,我們倆泛舟河上,那日是我們初識之日,當時你還說我頭上的小辮好看,要我日後天天都編這樣的辮子給你看。”
柔柔的語聲裏,江留醉的記憶於瞬間拉回到半個月前。他清楚記得,那天他所乘之船無緣無故地破了個大洞,整船的人差點淹死,幸好接近岸邊,大夥手忙腳亂避過一場災難。那天,他沒見過她。
他的臉倏地僵了,牢牢地望定這女子,果然從出穀至今所遇磨難都與她有關?
“臘月初四,我們一起趕路,所住的那家客棧叫做源發客棧,你一定忘不了?裏麵的酒很有味道,我們幹完了好幾壇。你說酒逢知己千杯少,又說那天你特別高興,非要多喝幾杯。”
說到那天他更忘不了,客棧的酒裏有蒙汗藥,若非他覺得餓,隻顧著先填幾口菜飽肚子,先倒下的絕不會是後來的三位販茶商人。那天,她在何處?
“臘月初五,我們住在一個孤身的老婆婆家裏,她門前門後都是梅樹,含苞待放,香氣撲鼻。你摘了一小枝梅花插在我頭上,說什麼比花解語比玉生香,還拉我去看月亮。那夜很涼,你就脫了披風給我蓋上,現下披風還在我處,你怎麼就忘了?”
那日的確是住在一個老婆婆家,可晚來並無花香也無月光,倒是驀地裏火光衝天,弄得他灰頭土臉,救了老婆婆後,又把身上一大半銀兩都送給她。
酈遜之聽她繪聲繪色描述,而江留醉一臉陰晴不定,想是有隱情。他一向不願探人私隱,徑自站起走開去付茶錢,丟下一句話給他,“你們慢慢聊,我去找花非花,回頭上我家裏再做計較。”酈遜之暗想,得趕緊到路上去截住花非花,同時心底卻有另個念頭在問,會不會多此一舉?
江留醉全身戒備地看著黃衫女子,他不想酈遜之被牽進自己的事中,這一走正合了他的心思。等酈遜之消失在街角,江留醉一字一句地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黃衫女子托腮凝視他,“我要你陪我練劍。”
“陪你練劍?”
“不錯。我知道你的‘疊影幻步’走起來很好看,不知道若是配上了‘無始無明’和‘過客’劍法,會是什麼樣子?”
江留醉大為吃驚,問道:“你為何熟知我師門功夫!”他心裏明白,他並沒練過“過客”,那是三弟公孫飄劍一貫所使的劍法,縱然如此,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竟對他們的功夫如數家珍?
等他驚奇夠了,黃衫女子輕描淡寫地道:“我就是知道,你若能贏過我,我就告訴你。”江留醉道:“若是我不想陪練呢?”黃衫女子斜斜地望他一眼,“好啊,那我回去找你的朋友練劍,反正也是一樣。”慢悠悠站起身,並不急走。
江留醉吃驚地按住她,道:“你再說一遍!什麼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