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影飄搖頭道:“你錯了。事情非如你所想,我們也想護你周全。”他的語氣和先前不同。換作他人是這般神情,她一定仍覺冷淡,可因為是紅衣,倒算得格外親切。
“可是,你們殺了我的手下!”
伊人影飄拍了拍手,走進一個婦人,他輕說了句話,那婦人領命而去。不多時,門口突然現出四個身影,恭敬地道:“給郡主請安。”
燕飛竹大驚,眼見丁氏兄弟和章氏姐妹好端端站在門口,生龍活虎,絕非假扮。她仔細打量半晌,回想當夜情形,恍如一夢。
這當兒熱菜送了上來,撲鼻的香氣引出她的饑餓感,燕飛竹盯著飯菜看了幾眼,又看看那四人。“丁鼎,這是怎麼回事?”她朗聲問年紀最長的丁鼎。對方望了望伊人影飄,沒有答話,整個人的氣勢矮了半截,根本不比在嘉南王府時張揚。
伊人影飄揮揮手,四人恭手退下,他轉頭對燕飛竹道:“你不必問太多,天冷,飯菜涼得快。”燕飛竹仍問道:“你們真為我父王所請?”伊人影飄默了片刻,方道:“你不能見其他人,受委屈了。”
他像個從不違逆人心意的兄長,語氣溫柔,燕飛竹不由信了幾分。
伊人影飄揀起筷子遞給她,溫言道:“郡主請慢用。”她緩緩接過筷子,想說什麼,又不知該說什麼。他的沉寂中有股驚人的氣勢,令她心折,令她心驚,隻好依他所說動筷夾菜。
沒有絲毫譏諷與不屑,伊人影飄滿意地道:“這才乖。”燕飛竹呆了一呆,見他隱隱有笑意,讓人驚豔。她匆忙低頭,矜持地吃了兩口,依舊顧忌著郡主的尊嚴。他點點頭,轉身離去。
燕飛竹失神地望了他一會兒,心裏竟有見到至親的錯覺。完全沒有了殺氣的紅衣,比任何一個普通人都要和善可親,她竟對他生不出一絲敵意。伊人影飄發現她的轉變,回身添上一句話,“此事事關機密,郡主知道得越少越好。”
此刻在燕飛竹眼裏,他那紅色的背影不再是冷酷的血色,而是溫暖的熱血。
她提不起恨意,懼意也遁遠了,頭腦裏混沌彌漫不再作用。吃著吃著,饑餓之感越發排山倒海襲來,腹中有個無底洞等她去填塞。先前執意不肯吃飯實在並不高明,不但被意外驚得手足無措,也是不懂得如何保護自己,燕飛竹有些後悔。
飯菜的香從四麵八方包裹起她的無助,她的心情逐漸暢快,寧願相信聽到的都是實話。可是,另一種不安正悄然走近。她努力專心吃飯,不想其它,然而思緒總被逼到同一個地方。
伊人影飄所謂的那個秘密是父王的秘密嗎?難道失銀案的真相早在父王的料中,根本不須她多此一舉?她不敢再想也不願再想,茫然放下碗筷,心頭湧上說不清的愁緒。
一時間她害怕知道原委,害怕去推算事實。她忽然想起酈遜之和江留醉,他們身在何處?此刻的她,並不想直麵他們,太多的不確定令她失卻從容。她寧可就此陷落,等待一個結果。
燕飛竹默默地推開碗筷,玉麵如霜,慢慢結了冰。
伊人影飄拐了個彎,走進相鄰不遠處的一間屋子。小童正細察著銷魂手的雙手,她輕微地呻吟了兩聲,手上完好無損,顯是有內傷。伊人影飄不知就裏,見狀“哼”了一聲道:“柳家莊也有高手?”
無命人兩兄弟異口同聲,“不是柳家莊的。”
“哦?”伊人影飄單眉突跳,像蒼鷹見了獵物張開利爪,眼中掠過一道閃光。他把目光移向小童,饒有興趣地問:“你看出什麼?”
小童扯出一個勉強的笑,不再一派輕鬆,歎道:“看來這個麻煩更大。對了,她肯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