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者長壽,施主。”秋瑾停下手中的動作,起身走至我跟前,說出這樣一句話。
“姚秋瑾,你說什麼?你告訴我,你在說什麼?”我使出全身的力氣,將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在她的身上,將她往前一推。她的身子往後一仰,跌倒在掀開布簾而入的衛鏡涵的懷中。
“蘇暮傾,你夠了!”衛鏡涵扶起秋瑾,對我喝斥著。
我指著衛鏡涵,指著他們嗬嗬的大笑著:“原來你就是這樣愛著秋瑾的。”我衝到衛鏡涵的麵前,揚起手使勁全身的力量,狠狠的,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怒吼著:“她是姚秋瑾嗎?你說,她是姚秋瑾嗎?”
衛鏡涵別開眼,他通紅的雙眼滿是痛楚,眼眸中還有盈盈的淚光。
我轉身看著眼前那一尊發出金燦燦光芒的佛像,掌捆衛鏡涵的手熱辣辣的痛著。我伸出手指,指著佛像,淒苦的喊著:“佛呀,佛!你告訴我,這是為何呀?這是為何呀?為什麼我們每個人都不能幸福,為什麼我們每個人都必須走上一條不歸路。”我終於跌坐在地下,大聲的哭了出來,把喪父之痛,這陣子的擔心受怕,把失去秋瑾,失去姚禦風的痛都化成淚水,哭了出來。
秋瑾站直了身子,對我說道:“我就是我,生者可死,死者可死;生亦是死,死亦是生;隻不過是換一種方式而已。”她聲音如風,如雲般輕盈,飄入我的耳朵;像是世間的一切對她來說,就如過眼雲煙,無所謂了。
“了卻紅塵事,皈依佛門,從此清燈相伴過餘生。”我呐呐的念著,緩緩站起身子,臉上的淚水早已幹掉了,隻留下淚的痕跡。我雙手捉著秋瑾那單薄弱小的身子,繼續問道:“你能放棄這大千世界的一切麼?你舍得人間之情麼?”
秋瑾一個轉身,走至佛像前,跪了下去,“舍亦是得,得亦是舍;有舍亦有得。既是得不到的,留不住的,又何必苦苦相求,相逼。”她說完,繼續撚著佛珠,敲著木魚,念著佛經。
秋瑾的幾句話,讓我起伏的心,再次跌向冰冷的深淵。我轉身看了衛鏡涵一眼,麵色如灰滿是絕望地往外頭走去。
衛鏡涵尾隨我而出,其實錯在誰,都已不重要了。什麼都不重要了,既然秋瑾已做此決定,那我隻好尊重她的決定吧。起碼這樣她就不用像我一樣麵對這些痛苦,或許這樣是她最好的選擇吧。
我轉過身,看著衛鏡涵被我扇紅的臉頰,歉意浮於心頭。“對不起,剛才我太激動了。”
其實我有什麼資格去怨鏡涵呢?他隻不過也是一個得不到愛的可憐人罷了。秋瑾的執著於誌恒,導致今日放下紅塵中的一切,踏入佛門之地,已經深深的傷到他了,我又何苦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呢。我為我剛才打他的那一巴掌,感到深深的懊悔。
“不,你的那一巴掌正好打醒了我。是我太高估自己的能力,是我太自以為是了。如果……如果我不娶她,或許她就不會這樣了。”
衛鏡涵說著說著,從他眼眸中流下一顆淚水珠子。他快速伸手將它拭去,我假裝沒看見,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夜深了,你休息吧。”衛鏡涵走至門口,推開門。忽而轉過頭來,對我說道。
“可是……”我猶豫的看著他,問:“可是秋瑾該怎麼辦?”
“由著她吧,她這樣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衛鏡涵說完,便走了出去。我看著那兩扇被衛鏡涵合上的門,全無睡意。便站於布簾之外,聽著那一聲聲有規律的木魚聲,想起那些屬於我們的曾經。原來我無法原諒自己,姚禦風也無法原諒自己,如今,還多了一個衛鏡涵。嗬嗬,誰也逃不過宿命的安排!